萍萍左右张望,再无行人,蒋娘子这般理直气壮,自己要是再小声,反而显得自己像贼。
于是萍萍不再压低,就用正常声音道:“那支钗只有你试戴过。”
“呵——”蒋音和冷笑扬眉,“你自己失手摔碎的,怪我?”
“究竟怎么回事?”蒋望回正颜厉色推开门。他还没瞥过来蒋音和就上前告状,“萍娘子自己的琉璃钗摔碎了怪到我头上,就因为我和她同住,就活该受这不白之冤!”
“我没有摔碎,”萍萍咬定,“我每一次动钗子都会仔细检查,今天刚一拿起来就是碎的。”
“‘彩云易碎琉璃脆
‘,琉璃本就是易碎物,你戴得久,没准早有裂痕,刚巧今日崩碎!”
“裂痕上有黏粘痕迹,”萍萍掏出帕子包的月钗,“有人摔碎以后用呵胶粘过一道,而且……”她原先对视蒋音和,这会转望柳湛,呢喃,“我根本舍不得戴。”
月钗亦往柳湛面前递。
柳湛神色淡淡,萍萍觉得这一霎他好像庭院里的草木,对上了眼,却没有互通心意。他很快别首,没有接钗,反而轻笑:“一支钗子而已,碎了就碎了。”
今晚蒋音和主动送她哥的生辰礼物,眼神表情,柳湛就觉得不对,方才叫囔,更是欲盖弥彰,十分拙劣,但他不愿同蒋家撕破脸皮,还是那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柳湛促眸看向萍萍:“别闹了,没有确凿证据,不要攀咬音和。”
萍萍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异常陌生。
陌生到她讲不出话。
“哼,就是——无缘无故栽赃到我头上,”蒋音和挑眼,“真是今天出门前没看黄历!”
“你少说两句!”蒋望回垂首拉住蒋音和,萍萍随声音定定望去,蒋音和瞪了哥哥一眼,接着就委屈巴巴看向柳湛,眸子里波光流连,有什么东西似泉往外涌,掩都掩不住。
萍萍心一沉,这和她刚才看自己哥哥的眼神截然不同,这、这是看向心爱之人的眼神。
萍萍忽然喘不上气。
浑浑噩噩,不知道怎么回的房间,蒋音和倒是一回来就囔囔不愿再和这种人同住,闹着要搬出去。
萍萍一句话没说。
搬家时有馆吏帮忙,闺房物蒋音和都不假人手,有一趟萍萍瞧她端着竹篮,里面绷子剪子,针线俱在,但已无一只香囊。
等蒋音和搬完,这层楼归于安静,萍萍即刻下楼。穿庭院,过长廊,她已经熟到闭着眼就能走,不知道具体时辰,反正天色漆黑,照亮的灯笼孤寂高挂。
萍萍叩门。
柳湛睡眠极浅,早知晓来人,阖眼慢问:“谁?”
“是我。”
他起身披衣,掌灯开门:“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
萍萍不说话,就着柳湛手上这点光亮先翻衣架,接着挨个抽屉打开。柳湛皱眉,谁敢这样抄太子的家?也就是她。他心知方才驳了萍萍的面子,她不痛快,允她发泄一下。
柳湛跟在萍萍身后掌灯,眼看她快翻光整间客房,他正准备提醒她适可而止,萍萍从抽屉里拧出个并蒂莲香囊。
她手抖得厉害,香囊亦剧烈晃荡,莲似被风吹雨打。
“你竟然收了她的香囊?”她的声音也是颤抖的,夜里的凉气从地里钻出来,爬上她的脚,如藤缠绕往上,一直凉到心里。
柳湛垂眸,这香囊和月钗一样,他尚未登基,不能失却蒋家。
“我说了大局为重。”只能让她暂且忍耐下,柳湛手往袖袋中掏,“要实在不喜欢,把它烧了呗。”
“官人,你收了蒋娘子的香囊。”萍萍重复道,语气和眼眸已尽染上愤慨,胸脯不住起伏。
柳湛掏袖袋的手顿住,收回垂下。他不明白萍萍为何如此激动,区区一个香囊,他又不会带走,再说在他心里她和蒋音和云泥之别,他只有一个她。
三更半天,翻箱倒柜,厉声质问,弄得他像是什么负心汉,她骗他勾搭他,他还没说什么呢,柳湛也委屈:“你天天说要与我同生共死,什么愿意把性命交到我手上,结果连这点小事也容不得?”
说时他眼睁睁瞧着萍萍眼眶渐变湿润,又有点于心不忍,叹了口气,自己的话是几分说重。
柳湛旋起嘴角,放柔声音,抬手轻揽萍萍肩头:“好了好了,你来关心我就好,关心别人的香囊做什么?”
萍萍眼前湿润模糊,已看不清柳湛这个人,只一个模糊轮廓。这回打一棒再给个枣对她没用了,她摸上肩头,一根根掰开柳湛手指,调头出门。
柳湛还是第1回热脸贴冷屁。股,启唇欲言又止,最终站定,一步不追。
第49章第四十九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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