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睁眼看到亥时一刻——这个点夜幕幽黑,朱方巷的住户尚未起。床,他和蒋望回约在此刻见面。
柳湛跃过院墙,蒋望回就伫在没有月光的幽暗角落,柳湛一到,蒋望回便垂首禀报:“郎君,林公那边今晨收网。”
“告诉他事到关键,更不可大意轻心,事前加慎,事后不悔。”
“属下一定把话带到。”
“你呢?”
“郎君且请放心,到时候山上听从号令,绝无差池!”
“好。”柳湛颔首,蒋望回启唇,正要请示没别的事就去给林元舆传话了,柳湛却吩咐:“明天多备一艘船。”
蒋望回愣怔,挑眉分唇。
柳湛低头:“我想跟在她后面。”
他改变主意,不想她死了。
第29章第二十九章不该
他已经想通了,朱方巷、三水汤饼,那么多人晓得他和萍萍的事,杀一个萍萍有何用?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堵不如疏。
柳湛抬头吩咐蒋望回:“等案子结了,你去吏部翻翻卷宗,看有没有年纪三、五十,姓方的,不局京官。”
蒋望回唇合了又张。
柳湛续道:“最好江南籍贯。”
片刻沉默,蒋望回把三品以上的簪缨门第都过了一遍,才回道:“那就只有方少保和观文殿的方学士了。”
“用不着重金兼紫,”柳湛轻笑,一个东宫御侍不需要娘家如此容显,“八、九品即可。”
蒋望回面露不解:“郎君既决意娶萍娘子,不该为她寻一门能撑腰的娘家?”
“娶?”柳湛听到天大的笑话,“希颜,你怎么脑子如此糊涂!待会还能成事么?林公那边真有通传明白?前些天给我的碑林图,没错漏吧?”
这一霎柳湛将萍萍抛掷脑后,只担心蒋望回状况不对,或患热病,耽误他成事。
少倾,蒋望回迟缓嗫嚅:“属下方才忽犯迷糊……一时失言,恳请郎君责罚!”
柳湛抬抬手,还不至于这点事就罚他,又问林元舆及焦山各处可真妥当了?
蒋望回埋首重复:“郎君放心,绝无差池!”
翌日。
出门后,萍萍担心金子重,柳湛背久受累,在朱方巷口招手拦车。
柳湛一回想那长车就头大,拦住道:“太远了,别坐长车了,我来雇一辆。”
说话间,长车停至二人身边,车夫问道:“坐不坐?”
萍萍心里疑惑,焦山远吗?比金山还近些呀!
但她还是依从夫君,同车夫赔笑:“对不住,对不住,我们暂时不坐了。”
“驾!”车夫扬起马鞭,长车驶远。柳湛看也不看,牵起萍萍的手往前走,记得前面有家车行。
萍萍一团雾水,直到亲眼瞧见柳湛挑了一辆黑马油亮,车厢宽大的马车,缎面门帘,左右甚至挂了灯笼。
萍萍赶紧把柳湛拉远些,确保店主人听不到,才附耳急道:“这肯定很贵的!”
柳湛只觉耳朵痒痒,笑道:“我有钱。”
他结了账,马夫来放脚凳,萍萍踮脚踩在脚凳上,差一点就想缩回去,柳湛噙笑,扶她钻进车厢。
这内壁甚至有漆绘!
萍萍难以置信,指尖小心翼翼触了一下那绘画的乐伎,柳湛笑问:“你很少坐这样的车?”
“没坐过。”萍萍认真过了一遍回忆,也没有。
柳湛便想日后若带她同坐步辇,岂不要惊得眼珠子掉下来?
“官人你今天好像不一样。”萍萍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