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是谁回来?
柳湛脸色沉沉,上了床仍不见好转,也不躺,坐在床上似陷沉思。
萍萍指尖拂过柳湛肩膀:“怎么了,心情不好?”
她下巴搁上他肩头:“不是案子已经结了吗?”
柳湛身不动,回头瞅她,昏灯鹰眼,她忽然福至心灵觉得应该是二人之间的事,但萍萍不会想得太坏,嗯,记忆里,其实还有一种不常用的没重温过。
她方才拿袍子时就已嗅到清浅香味,他沐浴得干干净净,萍萍笑着伸手一探,再一抓。
柳湛先定两肩,而后僵身,她做什么?!
萍萍另一只手扒开鬓发,俯身低头。
柳湛连颊面都绷紧,差点刹那溃败。
转而心里生了一根锐针,细细密密地扎。
连这她也会么?
六个字,心头每默道一个字,就像在炮烙上踩踏一脚。
萍萍的发愿是“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因此全力以赴,吃糖一般。这颗糖对柳湛而言却是入口发酸,渐渐酸涩中裹挟甜蜜,他不知不觉呼吸加重,修长的五指穿过萍萍发丝,缓缓摩挲,手背上指节和青筋越凸越高,少倾,将她脑袋重重往下一摁。
……
又是半晌荒唐。
后半夜不记得是谁先起的困意,相拥睡去,等早上竟是萍萍先醒,眨了下眼,发现自己脑袋窝在柳湛臂弯里,小腿搁他腹上。
清晨光亮,她确定他腹间光滑,无一疤痕。
柳湛也醒来,睁眼同她对视。
他先起身,披衣。萍萍见状也起来,不一会候在外面的女使们进来服侍,布早膳,汤药亦端到萍萍面前。
人多不方便讲,萍萍给柳湛使眼色:那天真是贪凉,后来不疼,错怪女使了。
柳湛眨眼:知道了。
面上却无笑意。
纵使如此,他还是紧紧盯着萍萍喝完整碗药,用膳也比平时慢,细嚼慢咽,等了一会,确认她活蹦乱跳才道别要离开。
“殿下,到江宁了。”禁卫隔着门报。
柳湛正对门外,闻言转身邀萍萍道:“那正好,一起下去。”
她宫婢打扮,跟在身后无妨。
“好。”萍萍应得干脆,夫妇同行,天经地义。
出舱后不见人烟,应该离江宁城尚远,码头后面连绵青山。
许多官员接驾,紫袍红袍跪了满地,个个呼千岁又自报家门。
萍萍记不得许多,听进耳中的就江南东路安抚使和江宁知府,也唯独这两位是柳湛亲自扶起,直道扬州平乱,江宁军亦有功劳,文绉绉好长一番话。
这群人在码头你来我往,萍萍估摸讲了刻把钟。
安抚使和知府作陪,队伍如龙,摆尾翻山。
“当年琅琊王将军在此地设置幕府,所以得名幕府山。”
讲这些萍萍来兴趣,跟在后面默默偷听,众人经过一排石冢,那安抚使道:“南北分治时,陈武帝也是在此山率军拒战,击败了北齐军。”
萍萍闻言回头去看越离越远的石冢,好些冢前立着等碑高的军士石像
她再转回脑袋觑柳湛,他不曾回首。
柳湛放在心上的是另一件事——全程几乎都是江南东路安抚使在介绍,江宁知府俞兰生似乎嘴笨些,插不上话。
按品阶,一路安抚使自然比知府高,但这位安抚使年末就要轮值别处,俞兰生却是今年年初才刚升迁上任,最关键的,他是当今参知政事谈品瑄谈相公的得意门生。
柳湛有心结交,便常常留些话头给俞兰生,待下山入城时,已聊了近百句,渐渐熟络。
众人先入驿馆安顿,而后驱车拜孔庙。拜完今日事毕,恰逢晌午,俞兰生笑道:“下官家就在这孔庙隔壁,殿下如不嫌弃,不若就到下官家中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