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湛和凌传道都不是先礼后兵,讲一句再动一句手的人,二人如出一辙的言之凿凿,手上不停,均想趁对方分神时一击毙命。
凌传道手腕翻动,剑若梨花:“那我也有官家御赐,我娘留给我的霞帔,你们怎敢动我?”
柳湛面不改色,不置可否。
两剑相接擦身,凌传道压低声笑道:“其实官家还赐了一条他自己的红鞓玉銙带给我娘。”
这话只有离他最近的柳蒋二人听见,蒋望回没克制住张目,有妇之夫赐有夫之妇男子腰带?更何况官家和凌夫人还是名义上的表兄妹。
凌传道瞥见蒋望回变色,正如自己预料,他高高旋起嘴角,用讥讽的语气问柳湛:“你说,这算不算尚方玉带,免死丹书?”
柳湛面上却无一丝变化。
凌传道心有不甘,咄咄再道:“你就不问问官家是什么情形下赐的吗?”
柳湛依旧只想逮凌传道的破绽,面如古井,一双眸子幽深犹如井眼,凌传道朝柳湛眼底瞅了两眼,忽心一沉:太子早知实情!
他这一下分心,就被柳湛抓住机会,刺向心口。凌传道原准备往左右避,然而蒋望回忽左忽右,凌传道只能屈膝下蹲,柳湛的剑正砍在他的冠子上,青玉脆裂,凌传道青丝披散,急忙甩出一大把白色粉末。
蒋望回吃过这个亏,急呼提醒:“殿下小心!”
柳湛向后纵身跃起,及时避开。
凌传道又连洒数回,一时间烟尘四起,周遭一片咳声和叫囔:“我的眼睛!!”
……
且先说凌传道这边,他趁乱逃走,别无他想,奔寻巧娘。
远远眺见石屏风下阿利尸身,心道不好,脚下愈快:“巧娘、巧娘!”
锁已经开了,斜挂在栓上,完了,她又逃了!
这是第几回了?
他一时将官军太子全抛脑后,一脚踢开房门:“巧娘你在哪里?”
他先出了声,而后才看清巧娘就坐在桌边,轮椅后伫着凌小环,而桌上倒好了两杯酒水。
巧娘轻言慢语:“你回来了?陪我喝杯水。”
虽然她好久没用这种温柔语气同他说话了,但这
也太明显,凌传道心中苦涩,抿了抿唇,举起酒杯,越过巧娘递给凌小环:“三妹先喝。”
“阿兄,我不渴。”凌小环答得又甜又脆,就像咬了口野果子。
凌传道不看她,只对着巧娘笑问:“巧娘,她同你说了什么?”
巧娘性直:“你果然杀了二哥!”
果然。
凌传道心往下坠,挥臂指着凌小环怒斥:“是她杀的!她在润州先斩后奏!”
这贱人连只鸽子都灭口,以至于他找不到证人。
凌小环原本就在巧娘椅后,这会还故意蹲一下躲,语调惶恐:“巧姐姐。”
巧娘立马展臂:“凌传道,你要杀她,我也不活了!”
凌传道喘气,扶额,被她气得发晕,又好像是因为发丝散乱,挡住视线,才花眼的。
巧娘冷笑:“你果然不会喝,还好三娘机警,又另外熏了迷香。”
巧娘讲时言语含糊,因为事先舌下含了能保持清醒的解药。
凌小环和凌传道却齐齐瞪了巧娘一眼,继而眼神撞到一处,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凌小环重拔匕首,巧娘听见动静,鼓励道:“三娘,杀了他!”
“你要杀我?”凌传道颤声质问,脚下却娴熟躲避袭击,剑随意一挥就挑开凌小环的匕首,凌小环又再袭,如此两三回,力气竟急速衰减,怎么回事?她明明含了解药却也手脚发软?
凌传道瞟了眼小环,同巧娘笑道:“我怕你跑了,冬日地龙夏日冰,被褥帏帐都抹了软筋散。每回离开前还会加重三倍剂量。”
因祸得福,今日多麻了三娘这个贱人!
至于他自己,早服用过解药。
凌传道和凌小环这一对兄妹,手脚皆无气力,却都把兵器攥得死死的,仍要取对方性命。凌传道武艺比凌小环高出不少,她翻了翻眼皮,取出木盒,对着凌传道射出如暴雨般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