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庭訚想到昨夜她写的那句《诗经》里的词,捻了捻指腹,问起为何会写那句话。
沈微渔没想到他会知道自己写的那句话,不过她早有准备,笑着垂眸道:“陛下不知道我写给谁吗?”
萧庭訚放下书卷,眉眼舒展,看起来心情甚好,似笑非笑道:“朕倒是不知道。”
沈微渔这段时间甚少见到萧庭訚会露出这般轻松的神情,一时恍惚,缓缓地笑道:“我写的是思念陛下。”她说罢,才惊觉此话大胆,一时脸颊
绯红,乌睫颤抖垂眸。
萧庭訚见她露出女儿家的羞涩,攥紧双手,不经意地问:“听说你之前在云清寺见过朕,并且一见钟情,还为朕求了平安符。”
沈微渔心中诧异,仰起头发觉他的眼中倒影全是自己,陡然又想起朝梣,便温情脉脉地承认。
萧庭訚对上她毫不遮掩的爱慕目光,喉咙上下滚动,眼帘垂下,修长的手指拿回书卷,语气故意讽刺,“沈姑娘,沈家的家风一向如此吗?”
沈微渔闻言,受伤地垂眸。
萧庭訚居高临下地斜瞥她,明明是他故意而为,转眼又是他傲慢地道:“不过朕允许你的失礼。”
他原以为此番话,会让沈微渔欣喜。但她貌似真的伤心,缄默不语。
马车内,寂若无人。
萧庭訚不知为何,手里的书看不下去,视线落在沈微渔暗自神伤的脸颊,眉眼覆上阴郁之色。
岂不知,沈微渔是想到朝梣,情难自已地伤心,故此没理会萧庭訚。
须臾间,马车已经停在闹街,沈微渔这才回过神,探出头看了一眼外头的景色。各家各户挂门彩灯,张灯结彩,陆陆续续赶来的货郎,还有接踵而至的百姓、杂技……热闹非凡。
“今日是庙会,晚上会有僧人诵经为天下百姓祈福。”萧庭訚淡然地为她解释今日为何这般热闹。
沈微渔闻言,神采奕奕,“臣女可以去吗?”
她明媚一笑,眼底的悲伤似乎被驱逐,光华耀人。
萧庭訚眉眼的阴郁一扫而空,“嗯。”因身份尊贵,外加若是被人认出引出没必要的事情。他佩戴了青面獠牙的面具。
萧庭訚佩戴玉佩,余光觑向沈微渔貌美的面容,眼底晦暗,想也不想命人再送来一副=只面具。
沈微渔不明所以望着他,却不承想很快有人送来一只貔貅的面具。
萧庭訚将此面具递给她,“街市繁华热闹,曾有歹人专趁此掳走妇孺。”他知道这件事后,严令命朝廷官员肃清此等恶行,虽这一年无人胆敢再掳妇孺,但萧庭訚以危险位由头,命她戴上。
沈微渔闻言,心中尤为担心,接过面具戴上。遂与他同去街市。
暮色四合,灯火通明,沈微渔跟在萧庭訚身侧,眼眸望着琳琅满目的彩灯,还有跳丸、走索戏狮等杂技,引得围观的百姓拍手叫好。
沈微渔被吸引住,去看戏狮,惊觉萧庭訚也在身边,低声问道:“陛下,你不……”
她话未说完,萧庭訚平淡地道:“出门在外,不用喊陛下。”
沈微渔一愣,仰起头瞥见他,却只看到男人青面獠牙的面具,还未想清楚要如何称呼他时。
萧庭訚淡然道:“喊朕表字,云昭。”
“云昭。”原来他的表字是云昭,想起之前他试探自己的话,沈微渔莞尔一笑,唇齿像是噙着饴,甜甜蜜蜜地道:“云昭。”
一刹那,萧庭訚听不清喧嚣的百姓声,鼻间没有梨花的花香,还有混迹汗水的腥臭味,眼中映入的尽是沈微渔这张戴着貔貅的面具。
他微微不适地想要张开唇,又不知如何说起。
沈微渔察觉他的目光,抬眸凝视,乌睫颤抖,许是想到朝梣,不可避免地道:“云昭,云昭。”想要借此忘却心中的疼痛。
她后面的胆子也大了几分,扯着他的衣角来到西边古桥。
古桥陈列五光十色的花灯,沈微渔瞥了几眼,萧庭訚便想买下来。
沈微渔只因好奇多看几眼,并不想买,于是拦住他的臂膀,摇头婉拒,但萧庭訚却倔强地想买下来。
沈微渔急得连连喊他好几声,“云昭,云昭。”
他初次见到沈微渔这般失态,漫不经心地道:“嗯,不买了。”
沈微渔见他真的不买,松开手放过他。之后拉他的衣角,下了古桥,生怕他又鬼使神差地买下花灯。
不知不觉,她们来到岸边,三三两两的百姓手里捧着花灯,放在湖面,放眼望去,成群的花灯像是绸缎,连绵不绝铺在湖面,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沈微渔坐在岸边卖抄手的小摊,向店老板点了两碗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