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北王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于是也就没再为难看起来胆子不比丫鬟大多少的王妃,两人相安无事地吃完一顿饭,陇北王先起身离座,自然而然走过来推沈榭回房。
“……”沈榭默默收回按在轮子上的手,心中忐忑,或者说受宠若惊更为贴切,两只手局促地收在袖子里相互握着,忍不住想等会儿回到房间会发生什么,他又该怎么应对才不会引起陇北王的怀疑。
“饭菜不合胃口?”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合、合的。”沈榭回过神,依照礼数他应该转头看着人说话的,但又感觉动作很别扭,便垂眼盯着露在裙摆外的鞋尖看,“王爷府里的厨子手艺上佳,做出来的菜品都是顶好……”
“王妃,”傅明策再次打断他,“你们京城来的是不是都不习惯说人话?”
“……”沈榭在相府循规蹈矩地活了十多年,头一回被人这么教训,既害怕又憋屈得慌,良久才慢吞吞地回话,“臣妾不挑嘴,吃什么都合胃口。”
傅明策嗯了一声:“会吃辣?”
沈榭点点头说会。
“方才桌上的宫保鸡丁怎么不吃。”傅明策又问。
“离太远了,臣妾够不到。”沈榭说。
“够不到不会站起来?”
“……”沈榭怀疑这人存心要找茬,“臣妾脚伤未愈,站不起来。”
“嘴没伤吧。”傅明策说,“叫人帮忙也不会?”
沈榭心道方才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别人在吗,他能找谁帮忙,抿着唇不打算理会,结果听见身后那人好像笑了一声,登时压不住脾气地回了一句:“这点小事怎敢劳烦王爷动手呢。”
他声音还是轻,语气却活泛了些,比开头那般矫揉造作刻意装温柔要好多了,傅明策听得顺耳,步伐也快了起来,轮椅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咕噜咕噜地响,颠得沈榭左右晃,只能抓紧两边扶手说不要那么快。
“哦。”傅明策在军中跟弟兄们相处惯了,碰着爱闹的就摆冷脸,碰着闷葫芦就爱逗上几句,继续加快步伐往前推,“又敢劳烦本王了?”
“不……”沈榭是真的有点儿怕,平常自己转轮子或者碧兰推他都是慢慢走的,哪有这样疯过,眼见马上就要撞树了还不停下,吓得扭头紧紧闭着眼。
“嘣。”
耳边有道沉沉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轮椅也猛地停在树前,沈榭呼吸一窒,发现腿不疼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可还是控制不住整个人往前扑,闷头撞到了一块暖热的肉垫上。
——是傅明策的手吗?
沈榭在黑暗中兀自感受了片刻,很快就被捂着额头往后按回椅背上,还听见傅明策嫌弃地拍了两下手,说他脸上粉太厚了,以后少抹点。
“王爷推太快了,”沈榭也有样学样地驳了一句,“以后慢点走。”
傅明策笑着把他推回路上:“现在不怕了?”
“臣……唔。”
“这里不是京城,王府也没那么多规矩。”傅明策捂着沈榭的嘴,板起脸训他,“以后用你我相称就行了,听着烦。”
沈榭点点头,想说话的时候嘴唇蹭到了傅明策的手心,有些痒,傅明策就把手收回去了,没多久又黑着脸补了一句,让沈榭以后别涂这么红的口脂,显得俗气。
……俗你个头。
沈榭在心里默默反驳。
这可是京城时下卖得最好的颜色,就你个不识货的在这儿嫌俗气。
“听到没?”
“听到了,以后不用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