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不在市里,在县份上,她们今天退了房,还得乘五六个小时的大巴才能到。
江有盈坐在床边自己乖乖穿了袜子,听妈妈的话用袜子把秋裤包着再穿外裤。
其实到老家这边,三月中旬已经没那么冷了,但猛一下穿单裤还是有点不习惯,两条腿空荡荡凉嗖嗖的。
而且她还来月经了,得保护好肚子,不能着凉。妈妈说的。
妈妈出去拿衣服,说旅馆有那种专门烘床单的机器,花点钱请他们烘一下衣服,几分钟就好。
没什么事干,江有盈自己跑去梳头,旅馆的梳子不好用,梳齿扎头皮,她技术也不怎么样,马尾松松垮垮,后脖子那垂着长长一绺,自己都没发觉。
敲门声响,江有盈欢呼一声,还以为是妈妈回来了,跑跳着去开。
“妈妈!我想吃昨天楼下……”路过看到的炸酱面。
怎么是王志勇,她脸色唰一下白了,想关门已经来不及,王志勇一条腿伸进来卡在门框。
他怎么找到她们的?在她们身上、包里装定位了?还是一路打听来的?
不管因为什么,现在都不重要了。江有盈退后几步,让他进房间,手心没出汗,却感觉覆了层黏黏的东西。
王家人根本不重视她们,才不管她们跑不跑,少两张嘴吃饭更是求之不得。
只有王志勇,爸爸还在的时候,他看妈妈的眼神就很不对劲,爸爸没了,他怕是半夜做梦都笑醒。
其实妈妈本不愿改嫁,是他软磨硬泡,甚至威逼利诱,指天发誓是爸爸临死前托付他。
结婚之前,他极尽殷勤,送钱送礼,爸爸葬礼跟着忙前忙后,结婚之后却被妖怪夺了舍一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江有盈时常怀疑他精神分裂。
王志勇进了房间,满屋转悠,江有盈赶紧往窗边跑几步,探头往外看。完了,十几层高。
没找到人,王志勇一屁股坐沙发上,歪着半边身子,从屁兜里摸出把刀扔在玻璃桌上,“你妈人呢?”
江有盈看着那把刀,妈妈切水果用的,他从家里带出来了。
难道是她们坐车的时候被人看见,打电话给王志勇告密?他刚好在家,直接拿着刀出来。
所以,不过一夜时间就追赶上她们。
王志勇摸出根烟点,“没事,你还在,你妈跑不了,你是她的心肝宝贝嘛。”
江有盈从床的这头翻到那头,想摸过去把门关上。
她不跑,既然他不打算放过她们,她也不想放过他。
王志勇察觉到她意图,起身拎张板凳过去坐门口守着。
江有盈从床边挪去小沙发。
“咱俩虽然没有血缘,可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出生,满月,我都随了份子,压岁钱也年年不落。你小时候还叔叔长叔叔短的,从上初中以后,完全变了!后来你爸没了,我们有缘分做父女,你对我还是爱答不理。”
王志勇说他真就想不明白,“我哪点亏待你们母女了?一个阳奉阴违,心里还惦记着那死男人,一个成天拿眼睛斜我,多瞧不起我的样子……”
他猛踹一脚门,骂她们小的贱货,大的表子,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江有盈一声不吭,轻轻抓起玻璃桌上那把水果刀,握在身后。
他拿刀吓唬她们,忒不把人放在眼里。
沈弦月远远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男人的咆哮,心咯噔一下,加快脚步。
她没细想他是怎么追来的,“噗通”就给他跪下了,抱住他小腿,“勇哥,我错了,是我们错了。”
“妈你干什么!你起来!”
江有盈气得直跺脚,她怎么那么没出息!轻易就给人磕头下跪。把刀扔在沙发,她跑上去使劲拽她,“你干什么,你起来别给他下跪!你有点骨气行不行!”
“孩子冲撞了你,是我没教好,我只是担心她受罚,你知道的,她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真的。”
烘洗干净的衣裳还搂在怀里,沈弦月不舍得弄脏,丢到床上。
江有盈跟在她身边,扯着她衣领子用力想把人提起来,“人家骂你贱,你就真把自己当个贱人,你干嘛给他下跪,你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