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怀王死去,距离祁云渺上一回以为自己大仇得报,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
是日,祁云渺从自家阿娘的身边离开,满脸只写满了镇静。
来时高高兴兴的一张脸,走的时候却是满面佯装起来的镇静,可想而知,祁云渺是从自家阿娘的嘴里听到了些什么消息。
沈若竹告诉了祁云渺近来一些有关于宁王的进展,而这些进展的消息来源,则是来自于两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裴荀与越群山。
裴荀与越群山?
原谅祁云渺平日里真的很难将这俩人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即便是要凑在一起,她脑海之中浮现的,也只会是越群山一副咬牙切齿看不起裴荀、却又在乎他着实得到过阿娘的样子。
酸里酸气的很。
但是阿娘的确就是这么说的。
她说此番的消息,是越群山昨日夜里带回来给她的,而那么大的消息,沈若竹有些不信单凭越群山自己,可以悄无声息地拿下。
果然,不出多时她便探听出了藏在越群山背后的还有一人,那便是裴荀。
自从上回怀王的事情过后,裴荀竟然到如今还在帮助她们。
祁云渺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从前她说的要给相府当丫鬟,还真不是开玩笑。既然她和阿娘都欠相府良多,那祁云渺想,如果裴相和阿兄愿意,等她长大
了便去给相府当丫鬟、当护卫来偿还自己和阿娘欠下的债,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后面她和阿娘还会住进越家,而住进越家也就罢了,她都尚未开始还债,裴荀却又开始帮助她们更多。
祁云渺开始不知道,若是自己真去相府当丫鬟的话,这辈子能不能来得及同时还清裴家还有越家的这份恩情。
而裴荀和越群山都要算上的话,那如今,再加上晏家父子,再加上裴则,这些人全都是在帮助她和阿娘。
太多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竟有如此多的人,祁云渺略感诧异。
按照祁云渺一开始的打算,她和阿娘回京复仇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是以,在钱塘时,她们便连外祖父和外祖母都不曾告诉实话,回到京城之后,祁云渺还不曾同任何一个人告诉过自己的事情,即便是宋青语也不例外。
她以为自己和阿娘一路把事情瞒得很好,结果到头来,阿兄瞧出了她的心思,而裴相和越群山,也无法完全地避开。
沈若竹将一部分事情告知给祁云渺之后,祁云渺便听阿娘的嘱咐办事,先去了一趟晏家,送一封信。
因为祁云渺和晏酬已的相识是在回京之后,是在宁王和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是完全光明正大、没有一丝隐情的,是以,即便知道了晏酬已和阿娘的关系,她如今也不需要和晏酬已刻意地保持距离、避开联系。
刻意地保持距离,反倒显得可疑。
祁云渺照常来到晏家,坐在前厅里没等多久,便见到晏酬已姗姗来迟,前来迎接自己。
一日不见,晏酬已的气色似乎比前日夜里相见时要苍白了不少。
祁云渺定睛瞧着,自打新年正月开始,她印象中,晏酬已便几乎不曾再穿着有简单低调的样式,原以为,自己今日见到的也会是一个盛装打扮的晏酬已,不想而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个面容疲倦,满面病态的少年郎。
少年的脖子上还缠着一道白布,模样可怜。
“祁姑娘来了……”晏酬已远远地看见祁云渺,尽量打起精神道。
“晏酬已,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发生何事了吗?”祁云渺上来就问。
“哦,脖子……”晏酬已虚弱地地笑笑,抚一把自己的脖子,道,“无事,就是前日夜里回家,实在高兴,便想趁着天黑也练习一番射术,看看自己的实力,没成想,摸黑提起那箭羽时,不小心便划到了自己的喉咙,如今已经由医师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箭羽划伤了自己的喉咙?”
祁云渺知道,虽然他们练箭时的箭羽是很危险,但是也不至于到提起来就能划伤自己的地步吧?而且还是脖子这般要紧的地方?
晏酬已的理由,她不是那么相信。
但是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说明其真实原因也许不太方便叫她知晓,祁云渺便也不打算多问些什么。
她正想和晏酬已单独待会儿,将阿娘的信笺交给他,但是在晏酬已话音落下之后不久,她却听边上晏酬已的小厮嘀咕道:“什么箭羽,祁姑娘,我家公子分明是被你家……”
“罄书!”小厮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晏酬已一声低喝,小厮便立时止住了自己的喉咙,不再多言了。
他唯唯诺诺、满是不服气地低下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