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又有别的声音在提醒他,不,不能叫祁云渺知晓他的心思。她一直都在真的把他当哥哥,万一知晓了他的心思,她便离他越来越远了怎么办?而且她向往自由,不管何时何地,她真心向往的永远都是外面广袤无垠的天地,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答应了他,那他们之后要怎么办呢?是让祁云渺陪他永远留在上京城,还是他为了祁云渺辞官,陪她去闯荡江湖?
其实……闯荡江湖也不是不可以……
裴则一路心底里都在想着事情,眉间的愁容越锁越深,也没有什么功夫去欣赏沿途的腊梅。
终于,他们转了一圈,他也不知道祁云渺到底走到了哪里,只听她突然喊道:“阿兄,那里有纸鸢!”
裴则抬头,朝着天际望去,眉间耸了一路的山丘逐渐缓缓舒展开来,道:“是啊。”
“冬日里竟然还有人放纸鸢!”祁云渺觉得稀奇。
一般她看人家放纸鸢,都是趁着春日或是秋日,冬日纵然也有风,但是冬日里的寒风太刺骨了,冷得人都不想将手拿出来,又有谁会有心思特地去放纸鸢呢?
“你想要玩吗?”
裴则见祁云渺的目光自从锁定在了这只纸鸢上之后,便再也不曾挪开,顺其自然地问道。
祁云渺却摇了摇头。
不,她不想放纸鸢。
如今天色已经快要没有太阳了,冬日里只要没有太阳,天立马便会黑得很快,现在去买纸鸢回来放的话,根本玩不了多少的时间。
而且,还麻烦阿兄。
两人今天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过话,如今,祁云渺终于回头去看一眼裴则。
走了这么一路,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则。
裴则不是晏酬已,也不是宋潇,就算越楼西如今是她名义上真正的继兄,但祁云渺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总是如出一辙冷静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的。
可是裴则不是。
纵然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她到底该如何去做呢?
裴则是她如今唯一一个愿意真正承认的哥哥,是她的阿兄,她当真觉得,他是她的亲哥哥。
若是自己的亲哥哥对自己有了那等不该有的想法,那身为妹妹的人该怎么办呢?唾弃他吗?还是狠狠地去抱住他?再去安抚他?拒绝他?
祁云渺不知道,她也完全没有经验。
几个时辰前在晏酬已面前还可以轻轻松松说出所有自己想说的话的祁云渺,如今在裴则的面前,却只有无尽的沉默。
面对裴则,她只敢看一眼,而后很快便又将目光转回到天上翱翔的纸鸢。
她盯着纸鸢又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和裴则道:“阿兄,我们回家吧。”
“好。”
不知道是何时开始,祁云渺想,裴则不管是什么事情,几乎全都顺着她,只要不是伤害她身体的事情,他几乎对她没有不言听计从的。
明明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
祁云渺还记得,自己一开始到相府的时候,裴则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对别人什么样子,便就对她什么样子,甚至还会更差一点。
他不喜欢她和阿娘,平等地将她们放在不喜欢还有瞧不起的行列里。
到底是何时开始,情绪发生了转变呢?
祁云渺想不明白,是日回家,在阿娘面前强撑着精神才没有叫她看出自己的困惑和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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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行刑后,祁云渺和沈若竹的一桩心事,算是暂时压下了。
她们如今动不了宁王,这没什么,反正在祁云渺的眼里,她始终坚信,自己会有手刃宁王的那一日。
到时候不管是送他上断头台,还是让她直接一刀插进他的心脏,反正她一定会亲手送他上路。
河东就算是开胃菜了。
在河东行刑之后的那几日,祁云渺一连在家里待了好几日不曾出门。
因为裴则的事情,她暂时不想出门去见任何人,不想见裴则,也不想见晏酬已,她每日只按照着身体的记忆将武艺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越群瑶写信来邀请她过去,她也不去,她便像是一只萎靡不振的小鸟,偶尔会振起翅膀,努力去给自己觅食,寻找一些食粮,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脑袋空空地趴在窗前,对着冬日的窗景,漫无目的地发呆。
直到这一日,祁云渺终于再也没有办法发呆——因为宁王妃上他们的家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