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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节(第1页)

“审,继续审,拿我的令牌去请个太医来,他不能疯不能死,得好好活着将每一桩案子前情后果交代的清清楚楚。”“是!属下明白!”霍危楼掏出袖中锦帕擦了擦手,大步出了牢室。他一路出了天牢,待外头寒风迎面吹来,脚下方才一顿,此时已是后半夜,天穹之上无星无月,外头不知何时开始竟又窸窸窣窣落起了雪,此时去见她,哪里见得到人?可霍危楼没多停留,他出门翻身上马,直朝着长寿坊程宅而去,纷扬的雪沫打湿了他的鬓发,可他却很急很怕。这样风雪交加的长夜,薄若幽或许正在噩梦里挣扎。十样花27卯时过半,薄若幽忽而从梦魇中醒了过来,她急促的喘着气,心还在狂跳,却想不起梦里场景,只觉急,分外急,好似在催谁在担忧谁。抹了一把额头的薄汗,薄若幽口干舌燥,掀开帷帐起身,一眼瞧见窗棂上落了个影子,薄若幽惊了一跳,“谁在外面?!”影子动了,朝门口而来,很快听见霍危楼的声音,“是我。”薄若幽几疑自己在做梦,她呆了一呆,忙起身更衣去开门,门一开,外头雪絮纷扬,霍危楼肩头覆着层霜雪,人都被冻僵了,可他眉眼温柔,晦暗的瞳底有担忧在涌动。“侯爷?!”薄若幽连忙将人拉进来。“天还未亮,侯爷怎来了?”薄若幽替他取下湿漉漉的斗篷,一边挂去屏风上一边问:“是出了什么事不成?”霍危楼身上尽是冷意,先搓了搓手,等地龙将他身上寒气驱散,方才上前道:“冯钦招了。”薄若幽眼底微亮,可看了眼窗外,仍觉奇怪,“侯爷这般早来,便是为了这个?”“当年你和兰舟被掳走,你让兰舟躲在柜子里,想自己引开冯钦让兰舟逃,可谁知兰舟胆子太小不敢跑。冯钦追了你一段被你刺伤,见你只有一人,反应过来中计了,便返回了破庙,如此才将兰舟捉走,你后来淋雨受惊过度,生了大病,也忘了此事。”霍危楼接着道:“幽幽,你不曾将兰舟扔下,你很聪明,你冒险引开冯钦,若冯钦的目标不是兰舟,那出事的就是你。”薄若幽愣住,她想起在城外假破庙内所见,当时便想,那柜子那般逼仄,不可能是她们姐弟二人都躲进去……“李绅的供词是冯钦教授,他这是杀人诛心。”霍危楼利落的一句废话也无,他想,早一刻告诉薄若幽,她便早一刻从“扔下弟弟”的愧责中解脱。薄若幽动了动唇,却不知说什么,只觉心底憋闷,似乎也并未轻松多少,真相改变不了弟弟的死,她也还是想不起那夜经过。她眼底的怔忪令霍危楼动容,他抬手,一把将她揽入了怀里。薄若幽眨了眨眼,将他腰环住,缓缓地将面颊埋在他胸口,原来当年,她没有因为恐惧将弟弟丢下,她也曾想为弟弟求一线生机。“冯钦纵然知道你已忘记旧事,可你在衙门做仵作,最有可能重查当年的案子,再加上你病好了,说不定哪一日又想起来,因此,他想刺激你,若你再如幼时那般病的严重,他便可高枕无忧了。”霍危楼边说边轻抚她发顶,心疼她这月余受的煎熬。薄若幽慢慢的才觉鼻尖发酸,抬眸时,眼底蒙着些水汽,“冯钦为何作恶?”霍危楼拉着她的手落座,将冯钦幼时家中乱事道来,末了道:“他生了心魔,又想修炼邪术,想胜过冯垣做那真正的天师圣主,实在令人可叹。”“原来这便是他的行凶动机。”真相总是残忍又苍白,冯钦有个修道入魔的父亲,又目睹母亲受折磨而死,的确凄惨,可那又如何,世上比他更悲苦者何止万千。想到弟弟死在这样的人手中,薄若幽心尖一阵抽疼,修炼邪术之人,心志不比寻常,狠辣时六亲不认,薄若幽实在不敢想弟弟死前遭了哪般罪,而她亦差点死在冯钦手上。“其他人呢?他可交代清楚了?”霍危楼摇头,“揭出他父亲母亲的旧事,他神志有些失常,我离开天牢之时,正令路柯请御医来,要全然审问清楚,需得花些功夫。”薄若幽点点头,又露怔忪之色,案子并未交代完全,可作为薄兰舟在世上唯一的至亲和那夜的受害者,她最想知道的却已经清楚了,凶手就是冯钦,她也不曾抛下弟弟。又过片刻,她问:“冯钦定是死罪吧?”“是。”霍危楼握住她的手,“万死难赎其罪。”薄若幽心口又闷痛起来,凶手会惩治,逝者却不能生还,因此而生的伤痛也终究不能平复,她只能求个结果,可即便只是个结果,也极其重要。薄若幽好一会儿未言语,霍危楼并未立刻出声,安静了片刻,方才将她抱至膝头,“要过年了,改日去凤鸣山,将此事告诉她们,她们泉下有知,能得宽慰。”薄若幽对上他的眸子,他眼底尽是温柔,看得出,他想给她更多的安慰,可他属实不算个能说会道之人,相比花哨的言辞,他更愿意像哄孩童一般将她抱在怀里。薄若幽深吸口气,又连着心底的闷痛,尽数呼了出去,她攀住霍危楼肩头,“好,侯爷要陪我去。”霍危楼薄笑道:“自然。”冬日天亮的晚,此刻窗外仍是黑漆漆一片,风雪仍在呼啸,薄若幽却安心很多,忽然,她疑惑道:“外头不见光亮,良叔当还歇着,谁给侯爷开的门?”霍危楼生出片刻的迟疑。因为,他是翻墙越户进来的。少年时都未做过的荒唐事,今日却做了。薄若幽何其聪慧,她看向远处屏风上挂着的斗篷,敏锐的想起在斗篷边上看到过一星泥渍,“好啊,堂堂武昭侯,竟做此等不成体统之事,若是让义父知——”霍危楼没给她机会说下去,他轻柔的吻上她,细密缱绻,大掌又在她腰上一带,让她与自己贴的更近,他未带任何欲念,浅尝辄止的吻法,却磨的她面颊绯红,片刻与她分开,才低声道:“想早些告诉你,不想耽误一刻……”薄若幽笑了一声,“我知道。”她环住霍危楼颈子,仰头,主动挨了过去。霍危楼并未留到天亮,他走后,薄若幽望着书案上的纸舟呆坐了片刻,待天色大亮程蕴之他们起了身,她便去上房,将案子的结果告知。……虽请了太医,可冯钦的神志依然在崩溃边缘,霍危楼回天牢,他人还在胡言乱语着,霍危楼也不急,直令太医下重药令冯钦清醒。如此花了两日功夫,将冯钦绑架明归澜和谋害薄兰舟在内的五名男童的前后经过审了个明明白白,教唆李绅谋害文瑾的命案,亦是水落石出。此案由直使司主审,京兆伊衙门胁从,又因与佛宝案并案,也算牵连甚广,霍危楼先带着证供面圣,引得建和帝和太后大怒,直令霍危楼严查。想要将所有关节查个明白,除了冯钦的证供,亦要尽可能的找寻人证物证,霍危楼不急定案,只让直使司和京兆伊衙门继续梳理线索找人证,而此间案情不胫而走,京城世家无人能想到一心修道的忠义伯杀妻害子,还是个专谋害孩童的凶徒!建和帝虽然说过不想令坊间生出流言,可霍危楼听闻走漏了消息倒没什么反应,真相既是如此,又为何不能大白于天下?坊间沸沸扬扬之时,明仲怀父子入了侯府,这日已是腊月二十八,主要案情皆已查明,他们做为受害者之一,自然想了解案子经过。霍危楼将冯钦行凶动机告知二人,而为何选择了明归澜,正是早前推测的那般,冯钦自从想找三阳吉命的孩童之后,首先目标便落在了相熟世家之中,借着平日里的应酬来往,不留痕迹的打探,他出身尊贵,交情稍好些的,便不加防备,若有探寻不出的,便从下人身上入手,一来二去,自然能套出生辰八字来。这日林槐和孙钊也在,众人齐聚一堂,孙钊道:“这几日审问了伯府下人,当年冯垣的确颇为痴迷修道,伯夫人虽是病亡,可有嬷嬷说见过她身上满是伤,对冯钦亦是动辄打骂关入暗室,冯钦扭曲的心性,从那时便开始养成了。”林槐做为刑部侍郎,如今凶手确定,他也颇为唏嘘,“冯垣当年还在吏部为官,面上瞧着也算风仪有度,却没想到他修炼邪术,还在府中这般对待妻儿。”明家早前和冯氏也算熟稔,再加上明归澜被害的落下残疾,明仲怀自然更为恼恨,问起何时能定案,霍危楼便道:“要年后了,还要找人证,冯烨现在有些疯疯癫癫,许多细节他交代不出,只能让直使司和衙门去查,亦要告知几个被害孩子之亲属。”明仲怀也知直使司办案自有章程,而如今凶手找出,也算全了他一夙愿,只是明归澜的腿,势必是他们一辈子的遗憾,可想到几个被谋害的孩子早已化为一堆白骨,他又觉明归澜还活着乃是不幸之中的万幸。离府时,林槐便问:“幽幽那孩子可还好?”问起薄若幽,霍危楼眸色一柔,“她本就心志坚韧,如今案子真相大白,她也算卸下心间重石,只是想起弟弟的死,总是免不了神伤。”林槐叹了口气,“眼看着要过年了,等年后我们一家再去探望他们。”霍危楼未说什么,第二日清晨,他早早赶至程宅,陪薄若幽去城外祭拜父母和薄兰舟,程蕴之因染了风寒,便未曾跟着。马车上,霍危楼将新得的进展告诉薄若幽,“冯钦清醒之时,能交代的都交代了,按他所言,当初的确找了替京城富贵人家接生的稳婆,只是那稳婆如今还未有踪迹。他从未在自己庄子里行凶过,当年也是在白家村置了宅子,而城内的案子,也是在被拆除的平宁坊内置宅行凶,等于当初他告诉李绅的供词,有大半为真。”最绝妙的假话,通常都掩藏在真话中,而李绅顶罪,少不得经衙门严查盘问,自然更要九真一假,薄若幽想到此处,便问:“那他是如何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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