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落倏然回神,大叫他的名字:“路!星!林!”路星林挑眉:“嗯?怎么了,我这不是在贴心地,帮你拧吗?”余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想发火但声音里有全部都是笑意,她手一甩,把剩下的半瓶往路星林身上扔。“你幼不幼稚!”多大的人了,还跟个高中生一样。路星林也没有躲开余落的攻击,耸了耸肩:“你不也一样吗?”余落咬牙切齿道:“还不是因为你,才开始的!!”这可不能怪她,明明是路星林先出手的。路星林侧开躲过她丢过来的水瓶,但还是被溅起来的汽水淋湿了部分衣衫。两人在贩卖机前打闹。光滑的地砖被果汁铺洒,变得很容易打滑,余落小跑过去追要躲的路星林,一脚踩到一块滑溜。余落脚下不稳,瞬间滑倒,她的心跳一漏,已经做好了摔个敦实的准备,但预料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在预料的疼痛到来之前,她的视线一黑——呼吸间融入对方身上的味道。心跳怦怦贴近时,余落这才意识到,是路星林把她一把搂进了怀里,一瞬间的温暖侵袭而来。她感觉到了实实在在的拥抱。来自路星林的拥抱。身体的接触就像是基因的交换,单单只是一个牵手的动作,都足够让她心跳好一阵子。更别说是这样热烈、严实的一个拥抱。路星林显然是故意的,他明明可以只伸手把她拽回来,但他选择了抱住她,而且,余落能感觉到他的手在收紧。谁都没有马上抽离。磁铁的正负极一旦黏在一起,就会紧密相连。她感觉到了他的体温,他的气息,还有他的力道,路星林这些年的确长大了很多,连拥抱都比以前更加紧密。他长高了,可以更轻易地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了。余落忽然眼睛有些发热。却始终无法说出那一句——我好想你。那就短暂的,贪恋他两秒吧,余落决定原谅自己,这不是她太容易动摇吧,而是因为,路星林实在让人无法拒绝。…谁也没有问这个拥抱的含义,但的确过了好久,路星林才松手。他捡起脚边的水瓶,扔进垃圾桶。又去给她重新买了新的。“我怎么觉得你占我便宜?”路星林开口说。余落:“……?”谁占谁便宜?“又不是我往你怀里钻的,不是你先动手的吗?干嘛,你的手是长在我的遥控器上吗?”她不服。虽然刚才,她的确占了一点点便宜。但被动占便宜,不算!路星林也是个喜欢强词夺理的,他说:“你站稳点儿就行,刚才那不摆明了往我怀里摔吗?”余落:“……”不想跟他说了。她接过路星林递来的第二瓶,上面依旧带着他掌心的余温,这次没有滚下去。余落攥得很紧,小心地拧开,喝了一口。甜的。“我要回房间换衣服了。”余落转身,“不想跟你这个幼稚鬼一路——”“那也只能一路。”路星林跟了上去,跟她强调,“谁叫我们,住在对门呢。”余落没吭声,走了几步,忽然说他。“甩不掉的牛皮糖。”…余落跟路星林难得聊点正经的话题,回去住处的路上,路星林主动问起。“所以你一直跟着这个马什么实习?”余落点头:“所有的实习生都是经过他手里,杂志社人不多,都在一个人手下方便管理。”就算大家有不同的岗位,但实习生的工作杂,基本就是什么都要学一点。老马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其实还算是有些“全能”在的,但他这人实在过于迂腐。余落不喜欢。但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工作上的事情,也只能自己受着。“没考虑换个别的工作么。”路星林嗤了一道。工作不是想换就能换的,这些,余落不是没有考虑过。她只是说,“权衡之下,这是目前我觉得最合适的工作。”余落现在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安定的工作,一个,可以让自己找回曾经追求梦想的感觉的工作。路星林脚步微停顿,垂眸看向她:“所以,现在这种人,都能欺负你了?”余落吸了吸鼻子,没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是啊,你不在,所有人都能欺负我。她没有回答,沉默着表示自己的无奈,路星林也没追问太多,只是快走到房间的时候。他靠在门口,问了句。“你前面很急,是不是这老头子给催的?”余落又愣神:“嗯?”“你昨天好像情绪不对劲。”路星林说着,放低了姿态,“抱歉,不该对你说重话。”他从微乎其微的细节里,确认着她的心情。余落放松地笑了笑,说他:“你怎么突然这么乖啊?”路星林是真的软着性子在说话,但更多的,好像是一种缴械投降的无奈。“不想跟你吵架了。”他说,“但在此之前,我还想问你个事儿。”余落心跳漏了一拍,眼皮也跟着一跳,但她还是问了。“什么?”路星林舔了舔唇瓣,眼睫竟然在颤,他捏着那瓶汽水,沉着声音,呢喃她的名字。“余落。”“你这些年,过得不好吗?”只此一句,余落瞬间红了眼眶,她此前所有伪装,轰然倒塌。[可爱多21点][可爱多24]-“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十八岁听不懂的歌词,会在几年后忽然听懂。0-18岁是个漫长的过程,总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改变了,但后来余落才意识到。十八岁,不过是人生真正拉开序章。余落觉得自己嗓间有些异物感,她想,大概是因为刚才那汽水充盈的气泡。她猛得低头,慌乱地又拧开盖子喝水,仰头灌下去,想把喉咙里卡着的所有东西都冲下去。一口一口地,想要冲下去的酸涩感。却又被气泡再次带上来。就这么涌动在嗓子间。余落的脚步黏在地板上,走不开,所以说,她有时候会很讨厌跟路星林相处。说是讨厌,不如说是害怕。怕被他看穿,怕被他这个牛皮糖黏上。余落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其实也擅长撒谎,完全可以跟路星林说,没有,她过得挺好的。面对其他人都可以轻飘飘说出来的话,在路星林面前所有伪装都没用。她对着他。就是没办法说出“我很好”三个字。踌躇拉扯之时,余落的手机忽然接连振动,紧接着尖锐的铃声划破两个人之间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