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是个危险的信号。
陆明工作之余从不佩戴眼镜,轻微近视的影响在灯光底下并不明显,一旦关了灯,影像的模糊就会成倍的加重,周遭的一切都变成憧憧黑影,或浓或淡,忽远忽近。
这是失控的预兆,段宁的身影恍惚得像在做一场囫囵大梦,让他不由心头微跳。
死人是抓不住活人的。
陆明瞳孔缓缓收缩,他想起死亡时前几秒的痛感,额头上的鲜血好像又重新流到眼前,睫毛湿濡一片。
他的面容还是那样冷淡又疏离,沉默地在那里站了不知多久,忽然上前两步,抬手握住段宁的手,指尖竟然在极其轻微地颤抖。
段宁的体温好像总是要比旁人高上几分,就像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凶狠、暴烈,哪怕握在手心,也灼烫到令人窒息。
但这是男人此刻最需要的存在感,让他确定自己不是在做一场死前的梦境。
陆明不能完全看清,凭着感觉从他身后把他抵在玻璃窗上,手指一根一根插。进他的指缝里,把那只漂亮的手压在玻璃上,另一只手扶上段宁的腰,淡淡低喃:“段宁……”
如果男人的姿态强硬,段宁会不耐地反抗,但偏偏是用这样亲密又温柔的力度,似乎只是想把他半抱在怀里,轻轻地压着,身体贴紧的地方,互相传递着体温。
段宁本可以轻易挣开这样的力度,但是偏偏犹豫了一下,选择默认,没了声音,也没了动作。
他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气喊他,不是厌恶的大骂,而是慢慢的、缓缓的,似乎只是想喊一喊他,语气中甚至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眷恋。
眷恋谁?
……他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段宁勾了下唇,暗嘲自己自作多情。
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眷恋的?
陆明不知道他的这些心思,什么也没做,见他似乎没有生气,轻轻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窝。
段宁也是一米八几的个子,比陆明矮不了多少,这个姿势刚刚好。见状终于挣动了一下,只是依旧没能成功。
这时候,远处的天空中忽然炸出绚烂的一片亮色,是烟花秀开始了。
段宁快速偏头扫了陆明的一眼,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却依旧怔愣了一瞬。
大片大片的星星点点,落在男人冷色的眸中,是细碎又有点温柔的光。
段宁像被烫到了一样迅速把头转回去,垂下眸,被压在玻璃上的手指害羞似的蜷缩了一下。
陆明却在这时放开了他。
身后的体温骤然褪去,段宁下意识蹙了蹙眉,转过身,不满地冷笑了一声:“连烟花都不愿意跟我一起看完?”
话音落下,却发现陆明在安静地注视着他。
段宁不自在地别过头:“……你盯着我干什么?”
陆明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走到段宁面前,故伎重施,伸出手勾住口罩带子,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时不时碰到还有点儿泛红的耳垂,低声询问:“要不要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