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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迷神引七（第2页）

此前不久，沈夜已和衣拾叁汇合，统领民众撤离砚岭。

掣云叟睨到那串脚印时，两颗眼珠子仿佛就要瞪爆。

他仍旧没给萧弋说话的机会，鬼爪一瞬便钳死了萧弋的喉咙，将萧弋大半截身子推出堤坝边缘的围栏。

光天化日，这位代理楼主却堪比青面獠牙的厉鬼，但凡一放手，萧弋必将坠入深渊，尸骨无存。

岂料，萧弋竟没丁点人之将死的恐惧，不仅磊落地与掣云叟对视，阵阵低咳中，还似杂进了一记笑：“代理楼主没有直接推我下去，是不是……还有话要问我？”

掣云叟掐着萧弋脖子的鬼爪力道更重：“哦？那你倒说说看，本座要问你什么？”

萧弋低语：“拾叁斩断石椅上捆绑我的锁链，只因我还活着。您想知道，我的命，为什么没被楼主吸干净。”

掣云叟：“……为什么？”

萧弋：“其实我自己也在想，这是为什么呢……我猜，大约是因为我病得实在太重，而且内力尽失、形同废人，已不具备可供给楼主大人的养分了吧……”

听到萧弋这话，掣云叟眼珠子一紧，另一只利爪欻一下就抓住了萧弋的手腕。

脉搏骗不了人，这位代理楼主已知萧弋所言非虚。

“……”他死盯着萧弋，久久未语，唯独眼里森光闪烁。

兴许是想到了楼主大人的指示，也兴许是意外于萧弋坦诚相待，反正不管怎么说，掣云叟就是莫名回转了心意，哪怕眼神凶残能吃人，也终究没对萧弋祭杀招。

一如楼主大人所愿，他再度揪起萧弋，把这家伙安安稳稳地带到了楼主大人的面前。

无象殿中灯火通明，楼主大人在重重火光的簇拥下，登上原就属于他的那张金丝楠木雕花椅。

比之几个时辰前，他的状态又要再好上不少，干瘪松垮的皮肉，越发有了活人的常色，五官形状也渐清晰。

“恤孤念苦，天罚龚行。何以救世，唯吾往生。”萧弋面朝楼主大人吟诵教条，尽显虔诚，却也不卑不亢。

“姓萧，敖人……好。不想那南海蛮荒之境，也能产出此等人才，”楼主大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萧弋，似对他饶有兴味，“萧司非，抬起头来。”

萧弋依言昂头，被火烧得残破的兜帽却仍没取下，照样使他“犹抱琵琶半遮面”。

彼时大火灼目，谁不是视野恍惚，后来萧弋一脸烟熏火燎，更加面目难辨，楼主大人也是直到现下，才得以正正经经地打量起他。

谁知，只看到萧弋一檐儿下颌，这位楼主大人便眼色一凛，幽幽沉吟：“萧司非，你当真是敖族人？今日见你，孤却想起了一位故人……”

他慎重地审视萧弋半晌，终于又开口道：“罢了，世上这许多人，总归有几个无缘无故相似的，本也无须在意。萧司非，孤且问你，当时你为何要救孤、又为何选择留在我往生楼？”

萧弋垂个脑袋：“属下几年前在族中犯下重罪，一度被族人追杀、走投无路。是往生楼在属下最落魄时，予属下一荫庇佑。对楼主您和代理楼主二位，属下恩情难还。”

然而他话音未落，楼主大人就已凝目而视：“萧司非，孤只听真话。”

再度立直腰杆的那一刻，萧弋身型出奇挺傲，态度也出奇坦荡：“属下身患重疾，或将不久于世。人活一辈子，总得为点什么。属下自愿追随楼主，便是想在还活着的时候多做一些事，生时无闻，身后留名。”

显而易见，这个回答正中楼主大人下怀。

这位一楼之主瞥上一瞥掣云叟，目色深浓：“璆鸣，你适才说，田沄朝死在金陵，满庭芳亡于洛阳，无垢坊的吕焱华等各部统领，则都在楼内命元俱损。孤现在便问你，楼中排除萧司非与无风榭的寒江雪外，尚有何人可用？”

不待掣云叟回应，他又已紧凝萧弋，一字一顿道：“萧司非，你效忠于孤、不生二心，又何须祈求身后留名？孤教你在世之时，便闻达于天下。”

楼主大人此言一出，萧弋总得有点表示。

他这头如见神祇一般，冲楼主大人顶礼膜拜。

掣云叟那头，两只枯手却指甲入肉，生生把骨节捏出了鞭炮齐鸣的声效。

偌大的殿堂中就只三人，掣云叟发出任何动静，楼主大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楼主大人压根不理会他，视线仍牢牢锁住萧弋：“孤向来奖惩分明，于公于私，都必赏有功之人。萧司非，无华轩中所藏奇珍异宝，孤允你拿走一样。告诉孤，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