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尘,你可有遗言?”
冰冷的低语在战场上空悠悠回荡,秦剡目光如炬,杀意凛然的凝视着前方。
他手中的长刀发出阵阵低吟,似是因久违的厮杀而雀跃欢欣,又似是渴望着在敌人血肉中尽情畅饮。
而此时此刻,秦剡的对侧,白无尘斜倚在巨石之旁,支离破碎的身躯上满布深可透骨的刀伤。
他的面色如纸,白发如霜,仅余的两根光矛上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微光。
尽管如此,他的眼中未曾流露出丝毫动摇,反而闪烁着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他的面容并未因痛苦而扭曲,而是泰然自若的笑意绵长,似是对生命的冷漠蔑视,又似是对命运的无声抵抗。
“孤的遗言早已熟谙于心,但并非说予秦兄听的,不劳费心。”他声音中的阴蛰一如既往,却好似带着一种超脱生死的癫狂,他再次自胸口拔出一根光矛,即便身体已然摇摇欲坠,手中武器依旧颤颤巍巍的指向前方,“秦兄若是真有如此雅兴,不妨猜猜,你那心中最为珍视的女人,是否已被调教成孤的形状。”
“白!无!尘!!!”额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秦剡二话不说,当即调动起全身魂力,手中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残影,直逼白无尘的咽喉而去!!
可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翠绿色的魂手竟似鬼魅一般骤然出现,牢牢扼住了那股滔天杀意!
“流莺?!”秦剡惊愕的凝望着眼前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曼妙身影,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久久无法移去。
心中的震撼如同暴雨来袭,令他近乎忘却了呼吸。
他曾经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过两人重逢时的温馨场景,却从未料到会是这般剑拔弩张的情形。
冰冷的刀锋之下,久别重逢的男女目光再度相遇,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的将手中碍眼的长刀丢弃。
他们深深的凝视着对方,似是要将对方的每一处轮廓、每一个细节都刻入心底。
相见、相识、相知、相恋、相守、相别,往昔的点点滴滴如同一幅幅清晰的画卷,于两人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待他们回过神来时才恍然发觉,泪水已然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然而,此时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虽不过三尺,却仿佛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
他的脚下,白色的阵纹若隐若现,而她的脚下,却是截然相反的漆黑一片——生死阵内,活者生死有别。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结,苦涩,于彼此间无声蔓延。
两人纵有万般思念,却只能借目光倾诉心意,以沉默代替言语。
他们的灵魂在脑海中紧紧相依,但他们的肉体却遥不可及。
望着秦剡那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流莺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只渴望能一头扎进那温暖的怀抱之中,但一想到自己还肩负着白无尘的性命,她不得不摒弃杂念,重新将魂力燃起,口中吐出的尽是冰冷的话语,“别过来!我不能让你杀他。”
话音刚落,流莺心中便已生出一丝悔意,‘完蛋了!我刚才语气是不是太差了?……他不会生我气吧?……’
她心怀忐忑的等待着对方的回应,然而,没有预料中的恶言相向,更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秦剡只是将覆盖全身的魂铠轻轻散去,并向前一步跨越了那看似遥不可及的距离。
温暖的手掌紧紧握住了流莺的手臂,任由那翠绿的魂焰侵蚀着自己。
他的双眸深邃如秋水,柔情满溢,他的声音温润如春雨,饱含宠溺。
“那你便杀了我,救他出去。”
“你疯了吗?!”流莺神色一慌,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淡定,她羞恼的试图抽回手臂,怎奈被秦剡牢牢攥在手心,几番挣扎未果,她只得匆忙散去迸发的魂力,以触手支撑着残躯,满脸通红的向后退去。
“你混蛋……你明明知道我做不到……”她幽怨的剜了秦剡一眼,随即心虚的错开了视线,“对不起,他对我……也很重要,我没法放弃他。”流莺回首望向去,这才骇然惊觉,白无尘此时竟已憔悴的宛如无根浮萍,仿佛随时都会悄声凋零。
心中方才平息的波澜再度涌起,她连忙上前将其搀住,不敢置信的握住了他枯骨一般的左手,“白无尘?!你怎么,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恍惚之中,她感到身后仿佛传来了一道心碎的声音……
‘我真该死啊,真的……’流莺如是想着,但白无尘那岌岌可危的身体状况已令她无暇分心。
她急忙调动起全身内力,牢牢护住那微不可察的心脉。
可谁知,就在她手忙脚乱之际,白无尘竟突然伸手搂住了她的脖颈,并于她耳边轻声道了一句,“孤命令你,杀了秦剡。”
“你说什么?!”流莺双目圆睁,一时间甚至怀疑是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可妓奴之躯却较她的意识抢先一步回应了主人的命令——她被迫接过白无尘手中的光矛,转身向着秦剡踱步而去,周身的熊熊魂焰再度燃起。
“白无尘?!你搞什么?!”
“快让我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