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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而牵扯进这件事情的人,王太后,田蚡,馆陶大长公主,陈皇后。这些人,他们是刘彻的生母、舅舅、姑母、妻子。他们找到了神女,向刘彻举起这把致命的匕首。最亲近的人,最恶毒的杀招。系统混乱地说,“我真的不能理解了,骨肉相残,何至于此……”“而且怎么就敢对你讲得这样清楚,明明你和刘彻才更亲密吧?王太后凭什么认为你会和她们站在一起?”“因为她们能给我刘彻给不了的东西。”林久平静地说。身为神女,她其实处于和王太后相似的困境中。看似身居高位,可其实也就只有高位。神权这一块她所向披靡,可君权这一块,她完全空白。说白了就是,她缺乏能在朝中为她做事的人。所以在她初至未央宫时,随随便便就有臣子跳出来指责她甚至痛斥她,而到如今,尽管没有臣子再敢对她不敬,可她若想找人做事,还是很不方便。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倘若她在朝中有足够的势力,那在挑选水泥和造纸术的人选时,根本不必要局限在她仅见过的东方朔和董仲舒身上。她可以有更多更好的人选,她甚至可以拉起两个分别围绕着水泥和造纸术的团队。这就是刘彻不能给她的东西,可是王太后可以给。朝堂上的权柄,号令百官,行玺摄政,直白地说,就是属于皇帝的权柄。刘彻本身就是皇帝,所以他不可能将皇权分割给林久一部分,那会从根本上动摇他身为皇帝的地位。可是王太后不一样,她赖以立足的基础是太后的身份,她若得到皇权,那她得到的就是一份掠夺而来的战利品。分割给神女一半又如何?战利品而已,哪怕全部都给神女,与她本身也无害处。这就是她的优势所在。系统完全说不出话了。这对母子……刘彻和王娡,她们哪里是母子,根本是一对疯狂的赌徒!此时此刻,此年此月,刘彻在赌,王太后何尝不是在赌。刘彻赌他在神女心中独一无二,王太后赌神女心中也藏着炽烈的权欲。“那你要怎么选?”系统以嘶哑的嗓音挤出了这句话。他太好奇这个问题了,所以在这场旷世的赌局中,林久要在哪边下注?她身为神女足以左右终局的眷顾,将要投向哪一方?系统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他想,难道真的要动摇刘彻的皇位吗,那可是刘彻——可是,这可是林久。按照林久做事的风格来大胆推测一下。如果,舍弃刘彻,转而帮助王娡。对林久来说,这件事情,仿佛是、利大于弊的。——远远大于!刘彻一直以为神女需要的是他的血肉。但系统知道,任务对林久的要求,只是要引动刘彻的情绪波动。朝纲独断的帝王,和被全然架空的摆设皇帝,这两种身份,哪一种更容易被引起情绪波动。根本就不需要思索就可以得出答案,当然是后者。譬如林久现在在做的主线任务【使汉武帝对你产生喜爱之情】,刘彻现在还没到朝纲独断的地步呢,可林久做这个任务花费了多大的心思?从水泥、到造纸术、到以【山鬼】改造植物的生长规律,甚至在这三样石破天惊的东西被拿出来之后,林久仍然迟迟未申请任务结算。系统不大想承认这件事,可事实就是如此,迄今为止林久的判断从未出过错,她迟迟不申请任务结算,只能说明她判断此时任务的完成度尚未达到ssr。如此恐怖的任务难度,系统在刷新了对刘彻“刻薄寡恩”认知的同时,也发自内心地产生了深深的畏惧:倘若这次王太后败在刘彻手里,扫清了全部肘制,真正进化到朝纲独断的刘彻,想要引动他的情绪,那该有多困难?根本就变成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吧!那如果是前者呢,被全然架空的摆设皇帝?不需要设定条件进行推理,这样的情况,其实是有过前例的,就在不久之前:被窦太皇太后压制时期的刘彻有多好哄?林久用一个红薯,就换来了一个主线任务ssr的完成度。系统双手抱头,撕扯着头发,“我现在有点……我一直以为刘彻对你的态度一如既往,可其实他只是装出来的一如既往吧,内里一直在改变的。通过任务完成度就反映出来了,我竟然一直都没看出来。”林久对此表现得很平淡,“对啊,地位不一样了,手中的权势不一样了,看待身边事物的态度当然会发生变化的。”“那所以,你要选择王娡吗?”目前来看,这似乎是林久的最优解。对于此时的刘彻来说,林久其实不是必须的,仅仅是锦上添花。可对于王太后来说,没有神女,她整个夺权的计划便都如同空中楼阁。所以选择王娡,林久在计划中的分量更重,相应所能获得的话语权也更大。更何况,只要刘彻这一次被王娡架空,那么接下来林久全部任务的难度都会暴跌。根本不需要再思索任何复杂的权术阴谋和政治,林久完全吃着火锅唱着歌地做完所有任务。系统发现自己找不出林久选择刘彻的理由。可林久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保持了沉默。刘彻像林久一样保持了沉默,没有对王娡的举动做出任何反应,他照常批阅奏折,安静少言,也照常与林久谈笑,陪林久玩一些幼稚的游戏。总之,从他身上看不出任何与先前不同的端倪,他对待林久仿佛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就在系统以为这份平和会被一直维持下去的时候,殿外忽传,窦婴觐见。四周好像一下子就寂静了。刘彻在这段寂静中抬起头,平淡而又若无其事地说,“宣。”和他在宣室殿上接见朝臣时的姿态没有分别。可又怎么可能没有分别?这里不是他的宣室殿,是神女的清凉殿,刘彻在这里也不过是个客人,他怎么能这么平淡地说“宣”。一时之间,气氛好像一下子就变了,先前的平和荡然无存。有点古怪,系统想。自从林久住进清凉殿之后,刘彻就极少在清凉殿接见臣子,迄今为止只有过两个例外,一个是卫青,一个是东方朔。这两个人例外有例外的理由,可是窦婴呢,他有什么可例外的。楚服站在宫门边,忽然微微弯腰。天光晃动了一下,衣裾和影子一起映入门中,在这之后,一条瘦长的人形走入清凉殿。是窦婴,他孤身上殿。林久上一次见他,是在窦太皇太后濒死之际,他和其他的窦家人一起跪在窦太皇太后的寝宫中,低着头,身形有些消瘦。窦太皇太后死后,他一直赋闲在家,不必再为政事费心,原本应该很快就将那点消瘦养回来的。可如今观其形貌,却瘦得出奇。非但没有养回来,反而更瘦了。他来见刘彻,出人意料,讲的竟然不是那条堤坝的事情,而是说他的一个门客,因为辱骂田蚡,而被田蚡投入了牢狱之中。“拿窦婴的门客下手,这是在杀鸡儆猴吧。田蚡动手真快。”系统说。林久没有说话。窦婴的话说得很清楚,他希望刘彻能将他这位门客放出来。可是他的态度有点奇怪,太平淡了,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什么,怎么说呢,缺乏那种被激怒之后的激烈情绪。刘彻的态度也很奇怪,就,也是太平淡了。窦婴说陛下啊,我的门客他冤枉啊,求陛下明鉴。刘彻说,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吗,你放心吧,我会彻查到底的。从头到尾全部是句号,没有问号也没有感叹号,平淡无味得像两个蹩脚的演员在对台词,赶时间一样过掉该过的无聊剧情。“好怪——”系统说。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就卡顿在了喉咙里。因为窦婴抬起头。他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便要告退,就在他转身的前一刻,他一直垂下的睫毛掀了起来。不知出于什么缘由,他看了林久一眼。那一眼的时间里系统看见了他的眼睛。魏其侯窦婴,他成名在景帝年间的七国之乱。那时他还年轻,是名满长安城的贵公子,窦太后是他的姑母,人人都说窦婴此人以外戚起势,是攀在女人裙带上的男人。窦婴听了这些话,不发一言,连一笑也懒得相付。再后来就是未央宫中的宴会,景帝酒醉之后说,“千秋之后传梁王。”我死之后,把我的皇位传给我弟弟梁王。是不是酒醉之后的昏话,如今已经无从考证。只知道正值七国之乱,便因为这一句话,梁王率兵死死地挡住了叛王反攻长安的军队。为了这根吊在眼前的胡萝卜,梁王几乎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支持了汉景帝。而当这句话被景帝说出口时,满堂皆惊,然后在座所有人都去看窦太后。所有人都知道,窦太后偏宠小儿子梁王,她很想,很想让梁王做皇帝。她等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里景帝一直回避这个问题,而今天她终于等到了想要听到的话,得偿所愿啊,这就是得偿所愿。一些人在此时可能已经想好恭祝窦太后的好听话了吧,而窦婴举杯上前,说,“高祖天下,父子相传,上何以得擅传梁王?”天下是高祖刘邦打下的天下,父子相传是高祖定下的铁则,陛下怎能擅自传位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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