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容走了那么一段路,左腿受伤处愈发作痛,唇色便有些发白。
他到了怡寿堂,老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自是百般心疼。
“哎哟哟我的乖孙孙,这是怎么了?祖母不是说了你好好养身子就行无需来怡寿堂问安,便是要什么支使个人说一声就行,你这腿还没好,作甚要出门呢?”
“你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怕是如今骨头软了忘记挨板子的痛了!”老夫人神色凌厉道。
元陆并屋里一干人等都跪了下去。
元陆无心辩解,正要求饶,沈延容先一步开口:“祖母,不关他们的事,是孙儿非要过来。祖母,孙儿有事想和您说,让他们先下去吧。”
说罢给了元陆一个眼神。
元陆机灵地行礼告退:“老夫人仁善!多谢老夫人恕罪!”
老夫人瞪了沈延容一眼,到底没驳他的面子。
和侯夫人一样,所谓靠老大疼老幺,在几个孙子中,老夫人最看重的是世子端哥儿,最喜欢的却是这个最小的孙子。
人长得俊,性子外放,那嘴跟抹了蜜似的,常哄得她开怀大笑。
是以先前沈延容受伤的消息传回府时,老夫人急得恨不得亲自去一趟灵峰寺将人接回来,后来沈延容回来,老夫人又让人拿着自己的腰牌去宫中求见皇后,请了一位太医到府中为沈延容诊治。
这会瞧沈延容脸色苍白,老夫人心疼不已,心知他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来求她。
老夫人想,只要不是瞎胡闹,她有什么不应的呢?
谁知,却听沈延容道:“祖母,我想要岁漪。”
老夫人一愣。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不是不愿意让丫鬟照顾你的起居吗?”
老夫人和侯夫人以前都提过给沈延容院子里指个丫鬟照顾他的日常起居,但沈延容都拒了,他一应事务都由身边几个小厮管着,连原先的奶嬷嬷都被送到庄子上荣养去了。
沈延容一顿,只好将话说得更明白。
“我不是要他当我的丫鬟……”
沈延容这辈子没想过,这种话会从他的口里说出来,难免有些羞赧。
老夫人拉下脸:“是岁漪私下找了你?”
容哥儿年纪尚小,又不懂人事,怎么会突然找她要一个丫鬟,老夫人想当然以为是岁漪蓄意勾引,作势要将岁漪叫人问话。
沈延容见势不对,连忙道:“不是!不关她的事,祖母,孙儿在灵峰寺受伤,是岁漪不顾夜深危重救孙儿,此事是她忠心,但孙儿想着,她到底是一个女子,与孙儿孤男寡女在山洞里待了一夜,若传出去只怕于她名声有碍。原本孙儿想着,等过几年再向祖母讨了她,可孙儿听说……”
沈延容不想把三哥牵扯进来,反正正当理由他给了,又用出惯会的撒娇卖乖,“祖母,几位哥哥都要有‘福女’了,就趁着这个机会,将岁漪赐给孙儿吧!”
听他前半段话,老夫人的疑心就消了大半,又见他这模样不由失笑,但还是有些犹豫:“你年纪尚小……”
沈延容:“过了年,孙儿就十八了!”
这倒也是。
老夫人这会儿又想起岁漪的好了,只道:“岁漪自小就在怡寿堂,我当半个孙女来疼的,纵你说的有理,我也不能轻易如你的愿,且让人叫她来,我亲自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了你。”
说罢,让全嬷嬷去唤岁漪来。
*
岁漪来时还有些茫然,她正寻机会再见一次沈延容,不防会在怡寿堂见到他。
此时此景,岁漪心中冒出一个猜测,这猜测教她心生雀跃。
岁漪恭敬地行礼:“奴婢见过老夫人,四公子。”
侧身对沈延容行礼的时候,她依然是一副规矩模样,和见其他主子并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