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必须放弃心爱的女子。
沈延学面露颓色,泪盈满眶:“儿子明白了。”
他慢慢站起来,慢慢退出去,似乎连脊背都弯了些。
看见他清瘦的背影,二夫人于心不忍。
她与夫君多年恩爱,也教两个孩子长出了一副柔软天真的心肠。
罢了,终归是自己的儿子,便为他争一争吧。
*
清晨,怡寿堂里。
岁漪伺候着老夫人净面。
又扶着老夫人坐到梳妆台前,看到镜子里逐渐苍老的自己,老夫人叹道:“人老了,老了。这几日早上起来,总觉得身上凉得很,我记得还没入秋吧?”
“今年夏日结束得早,虽没入秋,天气却凉下来了,老奴前两日热得只能穿件褂子,今日都要穿薄袄了。”
老夫人在妆容发型上还是习惯用老人,今日伺候的便是厉妈妈,厉妈妈旁边站着的是花穗。
花穗接过岁漪手上的香膏,冲她甜甜一笑。
岁漪回了个浅笑,厉妈妈似乎将花穗收作了干女儿,连梳头的手艺也要传授给她,更是常往老夫人跟前带,急切取代月湘的地位。
花穗积极,岁漪便后退。
让小丫鬟将水盆端出去,自己去收拾老夫人的床铺。
人年纪大了,觉难睡好,老夫人也是这样,昨日是岁漪值夜,她听见老夫人一晚上翻来覆去几次。
想着今天会是个好天气,岁漪将被子拆下拿去换洗,被褥则让人拿去晾晒。晒过的被子盖着似乎格外暖和些,想必老夫人夜里能睡个好觉。
老夫人余光瞧着这边,笑道:“总说我最疼她,这屋子里谁有她贴心我呢?”
其他人都笑了。
老夫人又道:“这些事交给她们做就是,你昨晚上一夜没睡,回去歇歇吧,小小年纪的,可不能坏了身子。”
岁漪便谢老夫人体恤,行了礼退出去。
正要回屋,却见二夫人过来请安了,只好迎上去:“二夫人今日来得早,老夫人还在梳洗呢。”
引着二夫人去正厅等候。
侯府的规矩,晨昏定省一日不可断,除要上朝上学的几位爷们,女眷等人早膳晚膳都是在怡寿堂这边吃,以示孝道。
“今日小厨房做了些栗子糕,奴婢叫人端来您尝尝?”岁漪给添上茶,又道。
无论老夫人心里如何想,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却无论如何不能对主子不恭敬。
二夫人笑着点头,见岁漪沉稳周到,心中念头更强烈了些。
她自诩也算是个眼明心亮的人,哪里看不出来,怡寿堂其他人面上对着她恭敬,心里亦是轻视他们二房的,唯有岁漪,不热络也不疏远,还记着她喜欢吃栗子糕。
“岁漪,你过来。”二夫人轻声道。
岁漪依言走近。
只见二夫人细细打量着她,“你今年,快十八了吧?”
岁漪点头。再过半年,她就满十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