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无太多证据,但徐辞言心中几乎已经下了定论。
能做到这么多事情,这个势力一定隐晦而庞大,并且一定是在喉官衙建立之前就已经隐入暗地,不做声色。
这种势力,有一个已经是恐怖,若是再多些,乾顺帝的皇位不可能坐得这么安稳。
物资匮乏,府衙里几乎点不上灯火,黯淡的日光透过窗棂卷着黄沙一起灌进来,青年瘦削的身形隐在暗里,神色阴沉。
他眼神往墙上一转,上面挂着一张巨大的大启疆域图,而现在,这个疆域图蒙上了晦涩的阴影。
早他便有所疑惑了,原著里东宫遇刺身亡,到底是谁组织了这场暗杀?
老话说当一件事情陷入泥潭的时候,那便看看是谁从这次事件里得利。
但最终登上帝位的胜利者是萧衍,徐辞言对这人无比熟悉,这人完全是捡漏捡出来的,若是萧衍真有这么大能力,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徐出岫绑入王府。
等等!
脑中思绪一闪,徐辞言瞳孔猛地瞪大,不,萧衍不是最终的胜利者!他登上帝位没几年,大启就亡国了!
阿苏可列的铁蹄从西北攻破,那时候的战神崔鸿早已死去,崔钧也不知所踪。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和朝廷的支持,目前负责防御山西一带的武步青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么看来,最后的胜利者,其实是鞑靼。
朝中那人勾结了鞑靼,但他到底是大启人,敢与虎谋皮而不担心自己的性命,除非他和鞑靼之间也有很深的关联,这个关联还没法子斩断,血缘、姻亲……
朝中还有这种人?
“来人!”
徐辞言神色莫测,他走到屋外放出信号,不一会就有一小吏低垂着头一溜烟地跑过来。
这是喉官衙的人。
“让鞑靼那边的人查查阿苏可列为奴时的经历,不,去查这张纸上面,上数三代,五服之内,谁和塞外曾经有过牵连。”
徐辞言深吸一口气,作为大启头一号的劲敌,喉官衙自然将阿苏可列视为头号目标。
但这人也不是吃素的,从阿苏可列一统五大部开始,他的昔日经历早就成为了机密。
查不了他,那就查细作!
徐辞言匆匆提笔写下一张纸条递给了那个衙役,衙役低头瞥一眼纸上内容,瞳孔猛地瞪大,不敢多发一言,飞快地消失在了院子里。
“徐大人!徐大人!”
韩昌武神色匆匆地从外头跑进来,一张脸比鬼还白,“周围几个府都来人了,一口咬定说借粮可以!接收难民不行啊!”
“谁给他们的胆子!”
徐辞言噌地站起身来,后牙咬得生疼,陵州是边境上最外的一座城池,周围的难民们都涌到了这里,并没有接着往里走。
换而言之,周围几个府压力根本没这么大,陵州地小,没有足够的粮,也没有足够的房屋可以遮蔽。
城外雪还未化,白日还好,夜里寒风一吹,百姓们又饿又冷又累,根本扛不住,若是一着不慎,不仅人要像枯草一样死,保不住还会起疫。
唯一能保全他们的办法就是往里分批疏散难民,由各个州府分别负担一部分,玉米已经在采收,其他的粮也在路上,只要管理得当,陕西还能再撑一会。
偏偏其他州府不收!
“本官给的!”
一道震天的响声忽然从外头进来,徐辞言打眼一看,一个身着二品官服,神色严肃的男人大步走进来,对着他冷冷一笑。
“徐大人,是本官命令其他几个府不许接收难民的,你有什么话可说的啊?”
陕西布政使,黄耀文。
“哈,”徐辞言从牙关一字一字地挤出话来,“陵州数万百姓命在旦夕,黄大人身为一省父母官,是要弃百姓于不顾吗!”
“徐无咎你少给我扣高帽子!”黄耀文冷眼呵斥,“好,本官便与你说道说道!”
“涌在陵州的难民何其之多,这么多人,往其他府城走的路上又会死掉多少,若是他们能活到地方,放他们进城还是不放?进城了怎么安置他们,住百姓家里?谁愿意?建难民营?谁出钱?若是引起了民乱,谁来担这个责任!”
“还有,本官实话告诉你,你以为咱们还有多少粮,崔鸿那边就是个无底洞,整个陕西的粮仓都快被他掏空了!剩下的那些粮我难道全给难民吗,其他百姓还要不要活!”
“哈!”自入朝以来,徐辞言还是第一次露出这么明晃晃又锐利逼人的神色,他几乎是辱骂地朝黄耀文开喷。
“黄大人别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好像自己有多一心为民做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