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奶奶……”萧衍嘴唇嗫嚅几下,眼神却止不住地往几案处瞟,“孙儿不是故意的。”
徐出岫跪在书案一侧,敏锐地觉察到他直勾勾的目光,心底厌烦。
这六皇子真是神经,在太后的宫里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外朝臣女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呢。
外人不敢议论皇家,只会说她不安于室,狐媚惑主。徐出岫心底冷笑,和哥哥的少年幸进,媚上邀宠也是搭对。
别的不说,太后看见这场面,面色已经是黑沉如铁了。
“前些日子哀家见你日日前来请安问候,还当你是长大懂事了,”太后冷笑一声,“现在看来,怕是意有所指!”
“皇奶奶我!”萧衍大惊,还想再辩,甚至把哀求的目光投到徐出岫那,指望其给他美言两句。
上辈子,意如还是很很得太后喜爱的。
看我做什么?
徐出岫神色一凛,悄无声息地往嬷嬷身侧退了退,避开他的视线,太后看在眼里,心底一松。
“行了。”
她年纪大了,实在是乱不清这些儿女债,今日传唤徐出岫进宫,也只是萧衍日日在她耳朵边念叨,听得烦了,一时好奇罢了。
眼下看来,这姑娘倒是不错,对她这孙儿也是毫无心思,不是那等子狐媚之人。
太后心底思绪辗转,徐家儿郎在前朝颇得重用,皇帝肃清朝堂的计划正到关键时候,实在没必要强指了这桩鸳鸯谱,凉了臣子的心。
她指了指萧衍,神色平淡无波,“把六皇子带下去,能纵容主子做出这等着事来,随侍的宫人罚俸半年。
还有他那几个侍读夫子,教导无状,行有失职,告诉陛下和淑妃一声,都给换了。”
萧衍神色茫然,随即大惊失色。
那些侍读,都是他费尽心思和父皇求来的,都是未来颇受重用大臣的亲眷,是他发展势力的第一步!
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换了!
“皇奶奶不可!”他疾声开口,“孙儿,孙儿就喜欢现在这些侍读,其他的孙儿都不喜欢!”
“喜欢算得了什么,”太后冷笑一声,“身为臣子,不能规劝主子便是失职。还有你,你也该好好和你八弟学学,不要平白虚长了这些年纪。”
“来人,把六皇子送回去!”她不愿多谈,一挥手,让宫人把萧衍半请半压地撵了出去。
徐出岫冷眼看着,直道萧衍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中,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过来给哀家瞧瞧。”一通厉声疾语下来,似耗尽了太后的心气,老人疲累地半靠在榻上,语调低沉。
徐出岫轻巧地走到她身侧,虚虚扶住太后的手腕。
“今日唤你进宫只是哀家年纪大了,稀罕你们这些小姑娘,没别的意思。”
太后拍了拍她手掌,“你是个好的,日后若是看上了哪家好儿郎就报上来,哀家给你赐婚添妆。”
这是暂时没有把她指给六皇子的意思了,徐出岫心底一松,这几日哥哥心底压着什么事,她也隐隐约约有些觉察。
太后抬眼看了看大殿里摆着的西洋钟,脆鸣声响起,有凰鸟从匣内探出,翩翩翱翔,“日头不早了,你归家去吧。”
“玉屏,”她对着一旁的嬷嬷唤,“把房里那支点翠鸾金钗子给徐丫头一同带回去,小姑娘及笄礼上,总要有支合适的。”
徐出岫行礼谢恩,等到走出慈安宫后心底一松,不可置信地地眨眨眼睛。
这便结束了?
她心底大松,等在外头的丫鬟艾儿赶忙凑过来,担忧地问,“小姐,奴婢方才见着有个男的被撵出来,您没事吧?”
徐出岫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细语,“那是六皇子,放心吧,我没事。”
宫里不是久待的地方,徐出岫本来还盼望着能见到曹姐姐,但是一打听,皇子们住的地方和后宫距离颇远,外臣不得随意出入,便打消了这个心思。
而且,她也有点不愿又撞着方才那疯疯癫癫的六皇子。
只可惜她不愿去惹,有人却不会放过她。
出了慈安宫往外走,徐出岫刚欲走过一处闲置的宫殿外头,就见道路那侧走来一个端着玉瓶的宫女。
她往里侧一避,恰好躲过了从巷子里冲出来的黑影。
“啊!”艾儿心底大惊,赶忙把小姐护在身后,“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