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洋听见耳机里众人的动静,无奈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继续严肃审问起来。
张连在看过这些视频和田望海的吹嘘下,更加渴望加入这个“组织”,于是便苦苦求着田望海将自己也引荐进去,田望海一开始咬死不答应,只是继续炫耀。
直到三天后田望海松了口,对张连说不是没有办法,但张连是Beta要麻烦一些,因为这个组织的教义就是为纯正血统的第二性别群体服务,创造一个更高进化程度的人类社会,所以张连不仅需要假借alpha的身份,还要再提供三万美金的入会费用。
听到这里,监控室里的班杰明抬起头忍不住道:“这根本就是一个典型的带有邪教性质的境外传销组织吧!”
齐枫等人也这么认为,方溥心摇了摇头:“三年前我们曾接触过一个泰国的极端性别主义的邪教组织,也是以权色利益诱惑并洗脑成员,被国际社会察觉时它已经在东南亚地区泛滥起来了,各国公安联合严打了半年才给彻底拔除。”
李嘉丽点头:“这个案件我也有印象,实际上5·23案件开始徐还带着我们还排查过这个泰国邪教的卷宗。”说罢,她敏锐意识到一向话多的徐长嬴并没有搭腔,便有些疑惑地扭过头去看他。
她的年轻上司正安静坐在监控屏幕前,轮廓分明的脸庞隐在暗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连继续陈述,他作为一个啃老族一口气拿出三万美金也非常困难,他向父母撒谎自己要和朋友投资一个店铺门面,家里给他转了十万块,这时田望海提出自己也可以帮他出剩下的一半入会费用,但是如果真的成功加入组织的话,组织给他的“礼物”需要分他一半。
“礼物”就是glory。
张连说到这里,所有刑侦人员依然都不怎么相信,毕竟glory在欧美地下市场也是有价无市,现在5克就已经炒到了一万美金,而在禁毒力度如此严苛的大陆地区,更不敢想象这五张小“邮票”真正的价值。
张连见田望海自己都拿出了真金白银的剩下十几万,便头脑发昏更加坚定的要加入这个“神秘组织”,二人策划之后,张连偷了关系亲近的alpha表哥的身份证件,并用他的身份信息在日本大阪的一个廉价网吧里注册了新的账户。
“网吧?注册?”赵洋顿觉不对,他猛地抬起头,厉声喝道:“那个神秘组织是个暗网网站?!”
审问室内外都陷入了无边的沉默,坐在强光里的张连哆嗦了一下,连连点头,慌忙道他是在田望海的指导下,先将账户上的钱上传至一个瑞士银行支持的虚拟货币网站,兑换成虚拟币,而这个网站非常特殊,你确认了兑换号的虚拟币金额后,这些钱就会自动购买一个NFT产品,也就是Non-FungibleToken(非同质化代币),简单说就是用真实的钱换成了虚拟的数字艺术品。
而这个数字艺术品的数字证书就是一个24小时有效的特殊ip,可以直接登录进组织的服务器中。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如果张连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涉案的暗网的登录入口是实时变动的,其复杂性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前世界记录在案的所有犯罪暗网。
“等一下,”李嘉丽突然开口,她意识到了什么,一脸不可置信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三万美金根本不是入会费——而是一次性的入场券?”
花二十多万人民币才能登录一次的暗网,真的可能运行下去吗?所有人都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如果这个暗网真的存在并且长期运营,那么该是怎么样的恐怖的规模?那里面的用户群体又都会是什么样阶层的人类?
“哇,我还真没想到,”
安静的空气被打破,众人听见徐长嬴满含嫉妒地酸道,“李嘉玉他们原来这么有钱。”
他话语间的感情是那么的丰沛,以至于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阴暗森冷的氛围被莫名地打破。
重案组和刑侦二队的人一时间都愣住了,只有齐枫瞬间被徐长嬴带入了仇富情绪——“李旭隐那天把李嘉玉说的那么可怜,结果这个贱人每天的网费就二十万吗!”
抱着电脑噼里啪啦敲代码的邵巧巧抬起头虚弱道:“我的两年全勤工资,还算上了扣掉的五险一金……”
因为严建柏在审田望海,所以当前监控室里的大家长是面硬心软的方溥心,他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现在是要追问出这个网站的详细内容!”
“这么说你注册成功了?”坐在赵洋身后的宋瑜立神情森冷问道。
张连点点头,根据他的描述,这个网站在注册时会要本人填写非常严格详细的身份信息,但好在田望海提前和他准备好了,所以有惊无险地注册成功了,但因为他对“城市”缴纳的税金太少,所以身份信息还是最低级的civilian(市民),所能得到的权限和福利也很少。
听到“城市”的一瞬间,徐长嬴的脸色骤变,他浑身血液似乎都倒流了,知觉和听觉都消失不见,不知多久才听见赵洋隐隐约约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什么城市?”
“我当时太慌乱了,选择接入设备的型号时将语言设定成英语,稀里糊涂很多都没看懂,是田望海后来和我说的,‘城市’就是指这个网站,加入组织的人都被视为新世界的新人类,为了推动人类社会的再进化的教义,一起聚集在上帝之城里。
我记得田望海说,他们都叫这个网站,哦不,这个城市,叫大卫城。”
2007年,夏。
伴随着凄厉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地铁车厢里的人惊呼着东倒西歪地扑倒在地上,但突如其来的猛烈惯性并没有让少年的窒息感消失半分——他的脖子仍被那厚底军靴死死踩着,发出了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可怕嘎吱声,他甚至能看见跌倒在他三米开外的上班族与他对视后立刻惊恐地后退,尽可能地远离他的身边。
鼻腔里全是血腥味和密闭车厢里独有的五颜六色的信息素味道,就算压在他颈椎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但alpha的本能仍让他的大脑自动分析着那些信息素传递出的情绪。
恐惧,畏缩,惊讶,悲伤,全是些难闻的味道。
对信息素的敏锐感知已经告诉他在这个10公尺的空间里不会有任何人来扭转他在半分钟后死亡的命运,这个念头浮现之时,少年人生第一次萌生出了绝望的情感。
短短的三秒里,恐怖的血红血丝爬满了濒死的少年的眼球,在溺水般的死亡感里,那即将踩断他颈椎骨的成年男人嗤笑着用惋惜的口吻在他耳边道,“SesuponíaqueerasunciudadanodelaciudadsantadeDavid。”
你本该是神圣的大卫城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