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温澄不愿叫他名字,每天哎来哎去,“没水,光有杯盏,喝什么?”
晏方亭笑了下,“满地的雪,不够你喝?”
温澄没说话,拿竹筒盛了满满的一抔雪,蹑手蹑脚来到晏方亭身后,一手掀他衣领,一手灌雪。
“唔,你怎么不躲?”
灌了个满怀,雪碰到温热的皮肤马上化开,温澄惊了一下。
晏方亭没恼,反倒带着笑意看她,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他手上沾着木屑,温澄不自在地掸灰,别过脸去,“没有溪水、河流什么的吗?我不想喝雪。”
“大火烧开,都是一样的。”晏方亭答。
“不行,要喝溪水。”
温澄一路上坚持给晏方亭找事,如今风雪交加,他既然打定主意要露营扎寨,那水源肯定也早就找好了罢。
“你跟我一起去打水,还是在这里等我?”晏方亭问。
“背我。”
晏方亭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背对着温澄蹲下,“上来。”
他……真的要背着她去打水?
温澄盯着他的背看了会儿,不情不愿伏上去。
靴子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偶尔还有树枝断裂声。不知为何,她对于晏方亭还是很信赖的,就算遇到野兽毒蛇,总觉得晏方亭什么都能应对。
忽然,温澄惊觉晏方亭把她带出京城,两个人上山下海,都是她未曾到过的地方,雪山露宿更是头一回,他……是不是就打着歪主意,想要她不得不依赖他?
“我要下来,自己走。”她突然道。
晏方亭不置可否,任由温澄滑落,顺手分一个水囊给她。
“从前行军路过雪山,那时候试了下滑雪。”
温澄反应一下,才知他在回答之前的问题。
“你若想学,我教你,这里是天然的训练场。”晏方亭和温澄保持着一拳距离,只有在她差点绊倒时扶一下。
“辨识花草菌类,也是那时候学的。”晏方亭继续道,“有的烤着好吃,有的入汤很鲜。”
温澄渐渐听进去,不时停下,问他认不认识这个果子。他说可以吃,她再在衣服上擦一下,谨慎地咬一小口,结果被酸得牙都倒了。
“——我还没说完,可以吃,但现在不是季节,还未熟透,是酸的。”晏方亭眼中含着笑意。
温澄忽然想起,小时候跟晏方亭在林子里玩,她很热爱给不认识的果子、树叶起名,然后骗说这是何等美味,他很给面子,几乎都会咬一口。
直到有一回,焦黄的叶子刚入口,他便被麻得说不出话,甚至口吐白沫。温澄吓坏了,想去掐他人中,却被一把握住手,晏方亭贱兮兮地笑着说:“今天轮到你上当。”
到底什么人会假装口吐白沫来吓人?温澄气得半个月没理他。
打水归来后,温澄负责捡树叶烧水,晏方亭给简易木屋做收尾。
他还如约猎到一只雉鸡,及一只奇怪的鸟。
温澄不敢吃那只鸟,总觉得颜色太过艳丽,不像是能入口的。野鸡倒是很美味,即便没有丰富的调料,鸡肉的韧劲都让人感到震惊了,越吃越香。
剩了最后一只鸡腿,温澄理所当然地占为己有,啃得正专心,耳畔传来一句:“还没在野外做过。”
温澄叼着鸡腿转过头,拿看变|态的眼神瞪他。
那只鸟显然不好吃,晏方亭嚼了一口直皱眉。温澄幸灾乐祸道:“一个半时辰后再说吧。”
“为何是一个半时辰?”
“若这只鸟有毒,一个半小时足够毒发。”
晏方亭:“……有必要提醒你,我们已经结为夫妇了,你在咒你夫君?”
温澄捧起雪堆洗了洗手,欣然回:“是啊。”
北风萧瑟,温澄窝在木屋里,拥着大氅昏昏欲睡。即便她没有野外过夜的经历,也知道需要有人放哨。她看了眼坐在木屋门口的晏方亭,说要做,也没有真的做,只让她困了就睡。
……他也没说什么时候换人放哨。
盯着那道背影,温澄伸出手掐算了下他们出来一共多少天,旋即意识到,现在还没到子时,而今日,是晏方亭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