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拙屁颠屁颠地跑上去,结果还没进门,就听见楼上又传来了吵架声。
准确讲,是邢东海一个人的怒吼声。
自从老杨给他介绍了那份安保工作之后,许拙已经好久没听见邢东海这么大发脾气了。
还依稀能听见点内容:“什么破学校钱钱钱--”
许清朗不想他多听这些,很快就把许拙拉回了家。
但等许清朗给他换好汗巾,出去轮班的时候,许拙还是偷偷摸摸地站在了门口。
离门越近,就越能听见楼上的吵架声。
李书梅是从来不同邢东海吵的。邢家发生的动静,可能和邢东海和邢刻有关,但基本和李书梅没什么关系。
她就如同她无声走路的方式一样,像邢家的透明人,但又并非是完全的无足轻重。
许拙对这个拘谨又沉默的女人没有太多了解,他之所以会站在门口,也完全不是因为对邢东海的破口大骂感兴趣。
他只是想--
外边的天已经彻底黑了,连路边灯都开始工作,从筒子楼的走廊向外看去,能瞧见住宅楼细缝向外,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
等熟悉的脚步声拖沓着从外边僻静的楼道上响起时,许拙噔噔噔地在原地踩出跑步声,假装是刚刚才到门口。
然后抢在四楼充满怨气的吵闹声前,先打开一条门缝,往阴暗的走廊上投去了温暖的室内光。
门缝笔直,向外投射,直接隔绝了邢刻继续往上走的道路。
他上来的路上应该是已经听见四楼的声音了,黑色的眼睛像墨一样,又深又沉地抬头看了一眼,几乎要和黑发连成一条线。
随即才望向门缝里的许拙。
外面下雨了,邢刻的头发还有点湿。
许拙在暖光灯下望着他笑,神秘兮兮道:“阿刻,我看见你上来啦!”
然后说悄悄话一般:“吃糖不?楼下阿婆给的,甜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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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刻这天在许拙家待得很沉默。
饭没有吃特别多,身上的鱼腥味还比之前更重了,看着也很疲惫。
他很排斥被许拙闻到这些,所以吃晚饭的时候,一直拘谨地坐在距离许拙比较远的地方,也尽量避免自己碰到太多东西。
许清朗这天跑的是夜班,恰巧空出来了那么个位置可以供他这么坐。
许拙很理解邢刻眼下状态的心情,所以难得没有主动去贴邢刻,只是会用小勺子往他的碗里添菜夹肉。
就这样到深夜,不得不目送邢刻回家时,就连孙芳丽都在关起房门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孩子,谁看了都不高兴,但也谁都没有办法。
老天的确是很不公平,他让有些人在这么小的时候就遭受了很多人一生也没有受过的挫折。
也许有人会说早吃苦早成才,但邢刻上辈子吃了那么多苦,到最后也就只落得了一个那样的下场。
所以不公平就是不公平。
以至于孙芳丽叹气说:“也许他爸爸妈妈想通了,这次会给的。”
时,许拙连话都没回,只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后盯着桌面上的糖衣发呆。
邢刻不爱吃甜,用大白兔引诱他进来不过是许拙随便想的一个小伎俩,他只是不想让邢刻在那个时候回家而已,进去之后许拙其实就没再给邢刻递。
但大概是不想让许拙担心,亦或者是回应许拙的心意,所以邢刻坐在许家的时候,还是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颗。
而从那个时候开始,许拙就格外地期待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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