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玉昭回头对楚英和沈佑使了个眼色,而后便干脆利落地往那边走去。
楚英立刻会意,正要带着沈佑将帐前的一堆狼藉收拾好,谁知她手刚一松开,沈佑拔腿就跟着宋玉昭一同离开了。
“哎……”
紧随宋玉昭身后的背影头也不回,不知是真没看不懂宋玉昭的眼神,还是故意偷懒。
身后未听见楚英跟上来追他的声音,沈佑眼睛紧紧跟着宋玉昭的脚后跟,心道,当然是故意没看懂的了。
不过吧,倒也不只是为了偷懒。
宋玉昭走到空位前和他们一同坐下,身侧便是谢照与,再旁边便是谢珽了。
几乎是从她方才和谢珽对视过那一眼后,她总觉得那股被窥探的错觉越来越强烈,可偏偏她抬眸寻找时,却又察觉不出半分端倪。
“宋校尉刚征完兵从雍州返回梁州,又马不停蹄随我们前去云阳,定是累坏了,若非照与舍不得与你匆匆一面便告辞,宋校尉还能喘口气。”
谢珽生的一双桃花眼,嘴角始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他对谢照与道,“照与,不是为兄说你,可你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余生冗长,宋校尉将来要可是要和你执手相伴这后半辈子的,又何必计较这一时一刻?”
谢照与从小养在宫中,先帝和今上都对他百般宠爱,太子和敏王都同他兄弟相城,只不过他前往封地后脱离今上钳制,唯恐行差踏错落人口实,这才主动改口将他二人称作殿下。
“殿下说笑了,宋姑娘是因公而来,这军中之事,又岂是我能左右的了的?”
二人谈笑间气氛融洽,宋玉昭默默扫视一圈围坐在一起的将士,却见他们个个神色严肃,即便是跟在他们二人身边的亲卫也不曾搭过一句腔。
呵,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可她怎么瞧着,他们这两个男人凑到一块,也没见这戏随随便便就能垮台。
目光转了一圈落到身侧,暖橙色的火光照到一旁的少年身上,宋玉昭愣了愣,顺着他伸到身前烤火的手往上看,不知不觉将耳边的虚情与假意抛诸脑后,眼前只剩下一双泛红发肿的手。
沈佑自幼娇生惯养,事事都有吓人伺候着,哪里吃过连日奔波受冻的苦?
更别说如今起居生活也要自己打理,这些日子下来,整个人自然憔悴了不少,连身上的衣服穿得也不怎么整齐。
袖子是草草挽起来的,这会儿还没来得及放下来,腰间拴着衣服的带子也被胡乱团成一堆掖在腰侧,皱巴巴的。
没了头两次见他时的那股矜贵娇气,他映入火光中的半张脸都在宋玉昭眼中渐渐清晰起来,变得更真实,更立体。
尤其是他这副看似低头顺从,实则时刻留意着身边人说话声的样子,看起来才真的像是个举家蒙冤,不得不隐忍锋芒伺机寻仇的小狼。
片刻后,宋玉昭收回目光,耳边恰好传来谢照与的声音。
“宋姑娘似乎格外看重手下这个亲卫。”
说话的语气并未与方才的谈笑有何不同,但轻轻扫在人心尖上,让人心脏骤然一紧。
十余双目光齐齐转动,落在宋玉昭和她身后的沈佑身上。
宋玉昭闻言一顿,面上不为所动,抬眉道,“不过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无名小卒,郡王殿下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