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知身后传来行李箱滚轮碾过冰碴的声响,手臂微微颤动,郁知最终还是照着他的话缓缓转过去,风呼呼往耳里灌,刺得她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对面街道英文指示牌下,立着一道修长身影。
——是郁瓒。
她三年未见的弟弟。
黑色大衣肩头积着薄雪,领口露出她前年寄回北京的手织围巾。
抬头时,暮色光线落在他锋利眉骨上,流露出比记忆中更加深刻的冷意。郁知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比记忆里更成熟、更高挑。
郁瓒不再是那个瘦削的男孩。
——与其说是个男孩,不如说更像一个初涉人世的青年,神色冷淡,甚至透着股漫不经心。
青年微微歪了下头,唇角轻动,淡声道:“加上这半小时,我一共等了姐一个半小时。”
郁知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松,几乎没拿稳。她感到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果然……
郁瓒又在耍她。
郁知不敢跟他对视,视线下移,但没低头。
踩过那级台阶,行李箱在地面滚动发出咔哒声。
郁瓒脚边的行李箱,郁知用余光认出来了,是RIMOWA。
——辨认奢牌的能力,是程聿骁这一个月里喂给她各种各样的奢牌教给她的。郁瓒哪来的钱?
但她现在不敢问。
一切沉默,化作无法言说的缠绕。
而她与郁瓒之间的距离,在这个暮色里,只剩下十米、五米、三米……直至近得可以看见彼此眉间的呼吸。
他在逼近她。
郁知最讨厌郁瓒的一点,就是这种无声的逼近,住在狭窄的出租屋里的那几年,连转身的动作都会只成徒劳。
郁知发现,郁瓒长高了不少,下巴的线条冷硬,神色中的阴沉气息也更加浓郁。比她离开前长得更阴了。
“好久不见,姐姐。”郁瓒淡淡开口,声音低哑,略带寒意。
暮色光线打在少年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得他侧脸棱角格外冷峻。
郁知眨了眨眼,只觉得他背后的雪光刺眼。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北京那条阴暗潮湿的巷子里。
郁瓒常常站在那道昏暗光线里,默不作声地望着她。
几年前在出租屋里天天黏着她的少年,已经猛然长成了凌冽的锋刃。
郁瓒低眸看她时,女孩耳边再度响起三年前,他曾在她耳边妥协的话语。
“我知道,我拦不住姐的。”
“姐会走,但姐姐别忘了,你还得回来。”
“回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