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被她懒懒一抬手,笑着打量起崔黛归来,看了好一圈,才向元氏说道:“好嫂子,这便是蛮蛮?生得这般标志,先前怎一直将她藏在家中不见人呢?”
她说着,亲切地拉过崔黛归的手轻拍两下,“前些日你在沛国公府那一席话说得可真好,真给我们崔氏长脸!好孩子,姑母这宫中有许多好定西,你看中了哪样只管拿去,千万莫要拘束。”
崔黛归乖巧行礼,“谢贵妃娘娘,您上次赏赐的就足够多啦。”
“那算什么?你说的那些话都传到皇上耳中了,皇上令那顾舍人草拟了诏书,就等亲蚕礼过后,便要追封崔公为太傅,赐谥‘文忠’二字,将他的牌位移入宗庙,从此荣享皇室供奉呢!”
崔贵妃说完,犹自得意,“如今我崔氏乃忠勇门第,就算她长泰是裕王爱女,也休想轻易小瞧了去!”
崔黛归听到却是惊呆了,她只知此事必定能得到父亲和崔贵妃的嘉赏,却如何也没想到竟惹来这一连串的封赏。
倒也算好事。
元氏却不觉得。
她不着痕迹看了崔黛归一眼,没成想她第一次入宫,面对贵妃娘娘,竟丝毫不露怯,反还得到贵妃如此夸赞。
想起卧病在床的崔御鸾,她心底涌上阵阵酸涩,强撑着笑道:“如今时局。。。。。。陛下何以大费周章?”
“如今时局正该如此!”
崔贵妃瞬间觉出她话里的酸气,目光轻轻扫过她时暗含警告。
“我等妇人本不可妄议朝政,但今日是在这承乾殿中,嫂子又是自家人,本宫便说道一二,你们听了也只当从未听过。”
她语气稍缓,声音低下去,“年前陛下匆忙出京,被那泾阳节度使围困寿山时,可没哪个忠臣良将出来支援呐!朝堂上那起子栋梁老臣,往日里陛下是如何信重?可危急关头,身边反倒只有一群宦官死命追随,如何不叫陛下寒心?!”
“如此时刻,蛮蛮重谈我崔氏先祖正是恰逢其时!崔公当年不惜舍弃全族性命荣辱,在巫蛊之祸中,拼死从太祖皇帝手中救下后来的英宗,正乃忠义之典范!陛下大肆追封,宣扬天下,便是要叫这帮子人好好看看,何为臣子!”
崔贵妃一席话说得激扬,崔黛归不禁点头:“经纬天地道德博闻曰文,危身奉上虑国忘家曰忠,陛下赐下此号,当真是荣宠至极。”
崔贵妃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所以本宫才说,这阖宫珠宝,都比不上蛮蛮当日宴会上的那番慷慨陈词啊!”
姑侄二人一唱一和,元氏瞧在眼里,一颗心愈发沉下去。
今日从踏进宫门到现在,贵妃竟未问起过一句鸾儿。
她笑着附和两句,转而问道:“怎未见到公主?妾身专程从宫外带了些小玩意来,想着公主或许会喜欢呢。”
“她啊,”崔贵妃面上笑意淡了些,“在娴妃宫中呢。”
元氏拿东西的手一顿,讪笑两声。
娴妃陆婉,以性情沉静著称。初入宫时就分去了好些宠爱,后来又紧跟在崔贵妃后边诞下女儿,不想那女儿却生来痴傻,如今也说不了几句顺溜的话,倒也不值当放在心上。
但前年与她交好的许宝林难产,在临终前托孤,娴妃因此领养了九皇子,成了崔贵妃的心头大患。
两派分庭抗礼,使些小手段也只是暗地里,明面上一派和睦,是以崔贵妃年仅五岁的安禾公主便时常去娴妃宫中找那俩姐弟玩。
“母妃!”
她正想着,殿外传来一声欢呼,却是安禾回来了。
安禾一进殿,见到元氏奶声奶气喊了声舅母,便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崔黛归。
对这位小公主,崔黛归前世其实见得不多。
她蹲下身去,笑道:“安禾公主安好,我叫崔黛归。”
安禾听到后,眼睛更亮了,“你是蛮蛮表姐!母妃说你可聪慧了!”
说着就要闹着崔黛归去御花园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