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侥幸活下,韩虚子那儿,却不会信‘侥幸’二字罢?他审人惯用的手段是什么来着。。。。。。裂身?抽肠?还是剥皮?”
“求公子救我。”
顾晏每说一句,那人面色便白上一分。
可顾晏轻笑了一声,手中摆弄着才得的好琴,“可是你韩门一派与我有何干系?我又何德何能劝动成王放过你呢?”
来人豁然抬头:“公子救我,我这条命便是公子的,从今往后只听命公子!”
话音落下,屋内琴音响起,淙淙如流水。
半晌,直到那人面色发灰,顾晏才放下琴,铺开案上宣纸,“你看,殿下从来宣扬太平之道。光天化日的,我顾某人又要你的命做什么呢?”
“这天下,已然太平,若没有我们,会更太平。”
男子听着顾晏的话眼中绽出光彩,目光紧盯他的手。
那只修长而洁白如玉的手此时执了笔,蘸了朱砂,在雪白宣纸上缓缓落下一朵梅花。
男子骤然松了口气。
这是事成的暗号,表明彻查结束,此事顾晏自会给成王一个结果,却是与自己无关了。
他收过宣纸跪在地上磕头,却被头顶那道清润的声音打断,“别谢我,我不过是要用你罢了。”
顾晏摊开双手,玉色的指尖粘了一点朱砂,猩红而刺眼。
“不管你在韩虚子面前用什么办法,花朝节那日,必须由我来动手。”
他故意留下此人性命,只想在韩虚子那儿安插一枚钉子,却不想现在就要用上。
等他走后,顾晏才唤来童叁,“去趟二皇子府上,送信。”
自己却整理衣饰,预备入宫。
而当顾晏的马车缓缓驶入皇城时,崔黛归正窝在贵妃榻上好吃好喝。
张府的小厮刚走,她手上拿着一封信凑在灯前,正看得起劲。
张乐容整整用了两页纸来吐槽崔御鸾,什么佛口蛇心啊,什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能用的词几乎都被她用尽了,才转而说起正事——她受到了太后的嘉赏。
语气虽矜傲,可崔黛归依然从字里行间瞧出她的失落。
二皇子对她除赠礼道谢之外,并无其他表示。
崔黛归忽而想起先前从陈嬷嬷那里听来的事。
长公主的驸马许廉德行不堪,酒后奸污了其父新纳的小妾,被父亲教训过后,竟不知悔改回公主府对长公主拳脚相加,将长公主逼得上山去庙里头躲清静了。
她刚听到时还怀疑听错了,长公主如此身份,竟还要忍受驸马毒打发泄。
在陈嬷嬷一再的赌咒发誓下才终于相信,原来贵为长公主,也难以逃脱后宅内的磋磨。
而二皇子却在犯错被嘉帝申斥之后还能四处行走逍遥,甚至对张乐容的救命之恩轻描淡写,可见同为皇室血脉,皇子与公主的境况实在是天壤之别。
她轻叹一声,想了想,趴在贵妃榻上回信。
既然张乐容在此时急急来信,暗示自己出谋划策帮着拿下二皇子,那索性约她明日在城中青云观见上一面。
也好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毕竟这青云观,可是前世顾晏最爱去的地方。
她想得很好,却忘了明日便是休沐日,朝中官员皆放假一天。
只是缩在贵妃榻上,摇摇脑袋,将那讨厌的顾晏从脑中赶出去,而后长舒一口气,从床底翻出手札。
一道皎白如月的身影立时浮现在脑中,她不由笑了下,提笔写道:
正月十九,晴。
沛公宴上见君子,如冰之清,如玉之絜。
犹忆旧时雨中逢,乱我心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