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黛归又坐了回去,这才想起来顾晏是庶长子,前年才从会稽回府。
她倒纳闷了,“陈嬷嬷不是府里的老人么,怎的女儿会在顾府?”
“陈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但她女儿从前一直闲在家中。奴婢问了,是前两年顾侍中府上采买一批下人她才去的,听陈嬷嬷那口气,是打算攀个妾室当当。”
崔黛归了然。
侍中乃当朝文官之最,做侍中大人家的妾室可不要比平头百姓家的娘子风光?
前世自己成了六皇子妃,不也还心心念念着做皇后?
人往高处走,本质而言,她同陈嬷嬷那闺女倒是大差不差。
她撇了撇嘴,“那便打一顿送回去好好当她的富贵太太呗,省得在我这儿受苦受累。”
不过一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姨娘,还是准的,当她怕了?
可金枝却站着没动,“她还说女婿在陆府当差。那陆府的夫人,正是张大姑娘的嫡亲姨母。”
崔黛归一下跳了起来,“可是吏部尚书陆邈府上?”
“正是。”
崔黛归当即往湖对面走去,边走边说:“这陈嬷嬷是个忠仆,本小姐可半刻也离不得她!”
陆府有人,以后想见陆徽之岂不方便!
走了两步脚下一顿,她不禁疑惑:“不是说女儿要去给顾家当小妾么,哪里来的女婿?”
金枝咳了声,隐晦道:“只是私下相交。。。。。。倒还未定下婚约。”
明白了。
崔黛归嗤笑一声,这是打的两头注意呢。
哪头成了都不亏。
这陈嬷嬷瞧着眼昏发聩滑不溜鳅的,当真是有点子实力在身。
这人脉经营的,崔黛归自愧不如。
人工凿就的湖不过巴掌大小,快步走过来时,陈嬷嬷才刚被摁到板子上。
崔黛归远远看着,乱糟糟的园子里,大多数丫鬟小厮都已被打过几圈,躺在板子上嗷嗷直叫。
她想了想停在一旁的假山后,待陈嬷嬷挨了五六下终于抵抗不得,才施施然走出来。
崔黛归“嘶”了一声,睁大杏眼问:“嬷嬷疼吗?”
这声音简直如同观音降世,陈嬷嬷当即哭得涕泪横流,“劳姑娘惦念,老奴不敢说疼,只要能令姑娘出出气笑一笑,便是今日打散了老奴这身骨头、打死了老奴,那也是老奴的荣幸,老奴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瞧这小嘴说的,崔黛归笑脸一收,居高临下道:“劳陈嬷嬷惦念,作为这澄心院的主子,我可是过得一年比一年清廉啊,说来也是我的荣幸了。”
“老奴冤枉啊!老奴一把年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要那些金银铜臭的东西做什么!怪只怪老奴人老眼瞎,竟叫那起子小人在眼皮子底下偷拿了姑娘的好物出去,还栽到老奴头上!”
陈嬷嬷当即赌咒发誓:“姑娘可千万别听信那起子小人陷害!”
崔黛归一笑,“哦,您这是在说我呢?”
陈嬷嬷面色一僵,挣扎着要磕头,“奴的小祖宗诶!老奴便是怀疑自家老母,也说不到您头上去呐!您是不是这两日没吃着安庆楼的桂花糕子有些想念?老奴瞧着今日这天是真真的好,都出太阳了。等会儿您往那湖边一坐,吃着糕点喝着茶,多畅快!老奴这便去替您买来?”
崔黛归抬头望一眼天,故作心动,“嬷嬷还跑得动?”
“跑得动!”陈嬷嬷大喜,“老奴跑得动!”
“难为你一片忠心了。那便去吧。”
见陈嬷嬷磕了头就要去,崔黛归又叫住她,“回家休息两日罢,身子骨好了再来。”
“谢姑娘!姑娘仁善!”陈嬷嬷似乎颇为感动,“老奴一定尽心尽力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