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时,涂白棠意外被办公室的行政给拦住了。
他本以为对方是来同他讨论休假的事。对他们而言,副主任医师突然请假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想来会希望他克服一下困难,尽早返岗。
计划后天就上班的涂白棠对此十分坦然。
不聊对方一开口,提的却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医院作为一家单位也不能免俗要搞个小型年会,会上自然需要安排一些节目。
一般而言,负责出节目的都是一些相对没这么忙的小医生,涂白棠这几年都没被派过活儿。可今年他突然因伤病假,看在行政眼中就成了一个大闲人。
更不巧的是,原本的一个五分钟左右节目因为一些缘故上不了了,急需补充。距离年会已经不剩多少日子,此时再找替补,只能挑些不怎么需要排练的现成演出。
会找上涂白棠,是因为他的恩师杨副院长信誓旦旦地告诉行政,自己的弟子才艺出众,是个吉他高手,当初在校园中曾因此而成为风云人物。
涂白棠听完一个头两个大。
杨副院长对他多少是有点儿滤镜了。
涂白棠在大学时代确实自学过一点儿,但并没有花费太多心思,技艺平平。如今多年过去更是早已生疏。
他奋力推脱,失败告终。
行政态度温和又强硬,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就算现在不熟练,正好这些天休息,在病房也无所事事,有的是时间复建。她甚至劝说涂白棠再多休息两天,把伤养好些再回岗位。
面对涂白棠“我水平真的不太行”的诚恳发言,她坚称“怎么会呢杨院长说你弹得特别好”。
少一个节目而已,应该也不是非要补上不可。
当涂白棠在事后同肖鹏这么抱怨,肖鹏笑着告诉他:“说不定是人家自己想看。”
涂白棠头疼,又不想在年会上丢人,只得拜托肖鹏帮他再跑一趟,从家里把早已积灰的琴给背过来。
当天晚上,他没心思挑选演出曲目,先给张主任打了个电话,聊了聊罗贝的病情。
张主任告诉他,一般严重的精神问题多少都会带有一些器质性病变,但罗贝这些天来把各类检查化验做了个遍,结果都是好的。前些天他和科室里几个同事就此讨论过,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但术业有专攻。他们神内的毕竟不是专门的精神科医生,还是建议罗贝找一家专科医院看看。
“上一回他说看到奇怪的东西我就这么觉得了,”张主任说,“包括他不能说话,应该都是心理问题。”
涂白棠对这些更是外行。
当初在学校里,临床医学中的神经病学和精神病学他都学过,如今若干年过去,回忆这些就和同时学习的高数那样变得面目模糊,不怎么看得懂了。
简而言之,罗贝需要再去看看精神科。
涂白棠不由得担心起来。
毕竟很明显的,罗贝并不觉得自己有病。
可那不是病还能是什么呢?总不能真是玄学超能力吧?
涂白棠暗暗叹气,心想着,难怪自己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心动过,原来是口味跑偏了,非要被一些脑筋不正常的人吸引。
真是给自己出了个大难题。
第二天上午,涂白棠去了一趟康复科训练室。
到的时候罗贝正在上康复课。
罗贝恢复得比他预料中还要好,已经可以脱离助行器短距离走动。当他顺利移动到教室的另一头,转过身看见倚在门口的涂白棠,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高兴地挥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