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宿都没睡好,所以吵架了。”
这张口就来的假话又引得燕无乐抬起了头,应霁也意味深长地回了个眼神。
什么“半宿没睡”,昨晚明明是他解除节能模式,正准备全神贯注分析某人接下来的话时,接收到的却是均匀的呼吸声。
像一条未完成的prompt,他对着空旷的天花板愣神,倘若他身体连有一台显示器,此刻上面只会显示一颗在迷茫中闪烁的光标。
演戏、小时候、幻想拯救……寥寥词语组成了一串难懂的语料,怎样分析都似乎与现在的燕无乐无关。
应霁想,他不是简单的大语言模型,他应该有能力探索人类的言下之意,或者更深层的感情。
然而倒头就睡的燕无乐不给他这个机会。
此刻,她不解地丢来一个白眼,然后对着提亚斯转移话题:“我们来签房契,之后还要去换一批家具。”
“那你们怪默契,吵架了也能继续过。不错,像夫妻。”
提亚斯抛下洗衣机,一边叨叨一边找来纸笔,“来,这里签个字,两人都要签。”
这张契约一改提亚斯往日形象,既不古旧也不泛黄,干净得像刚打印出来,上面布满蝇头小字,一眼望去找不到重点。
燕无乐将它举起来,方便应霁一起看。
提亚斯头也不抬:“第七条是你们所需支付的内容,第十一条之后是禁令,最后两条是极夜城的规定,有问题尽管问。”
然而第七条上并没有租赁价格,取而代之的是“劳务偿还”四个大字。
燕无乐把契约放下:“劳务偿还?我们并不是完全掏不出钱来……”
“但我不缺钱。”提亚斯打断她,二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才发现垫在齿轮组之下的“废纸”,全是与之类似的契约和凭证。
“你们昨天劫持的那男人只能依靠房屋赚钱,自然价高又难搞。但给你们借个住房对我来说只是顺手的事,我图的不是钱。”
极夜城的房屋加密程度很高,管理又很严格,不然他们也不会去和刺青男人纠缠。而对于资源匮乏的极夜城来说,一般等价物的吸引力有时确实不抵更直接的劳务交换。
提亚斯又掏出一份契约展开来,末尾赫然写着“阿维”两字,“不瞒你们说,阿维那孩子签的也是劳务偿还,他帮我打理那间酒吧就是内容之一。”
“那我们要做什么?”
应霁把契约接过来,看似问得漫不经心,实际上扫描验证了一番。
提亚斯摆摆手,表示不会让他们也去调酒,他转而拿出一沓照片,其间还有一份叠得整齐的地图。
“今天阿维轮休。去找他吧,他会告诉你们该做什么的。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
提亚斯接过签后的契约,推了推眼镜:
“安风禾、齐雨——好的,祝我们合作愉快。”
*
化名是飞船还未落地时就商量好的。
燕无乐不会傻到用真名闯荡江湖,而应霁保险起见也该有个伪装。于是她用了母亲安梵的姓,他则直接拆了自己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