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霜淡淡看了眼小孩,素手挽起剑鞘微微靠后,这是她第一次见裴干,美人轻蹙双眉,总觉得此人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令她有些不适。
女子没有心思计较这些,连带着裴干眼中戒备的神色也忽略不看,径直离开。
鹿紫叹口气,转身而立,不着痕迹地拍掉小孩小手,看向另一旁道袍少年,讶异问道:“小弟,你怎在此?”
这一袭青玉装扮的少年人有着一双灰褐色眸子,叫人觉得幽邃狠厉,可他那张青涩小脸张显出美貌俊朗的雏形,又让人不由自主想亲近。
唇红齿白的少年头低得更低了,他在自己姐姐神色复杂的中开口告知真相:“阿姐,紫萱老祖遣我作下这事,小弟思来想去,事后还得告知你一声,免得……免得犯了忌讳……”
“忌讳?”鹿紫心头一震,顿起波澜,她咬牙不语,裴干则急得要死,这两人如同谜语一般的对话他摸不着头脑。
“妻背夫情,子弃母恩,情恩交汇,亡欲存怨……”少年小声告诫了一番起身离开,似是觉得有些不妥,脚步停滞下来,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我知道阿姐一向妒恨我受老祖青眼,更恼恨修行一事向来不择手段。此番紫萱真人同锦玄真人作了交易,小弟也只是个跑腿的,我素知萧月霜同姐姐交好,但人情如何能比得上真人之事?”
他转眼平淡盯着鹿紫,好整以暇地告诫道:“阿姐修了《别离夙念决》,将来也是要筑得仙基『鸾咽鹤』,老祖放不下面子吃自家人,亦不愿得罪羊家,当然要重新培养,更何况吃外人总比自家人好,不是吗?”
女子瞬时如坠深渊,冷汗直流,姣好的面颜上几番变化,神色惘然,她檀口微张,竟说不出话来!
自家最大的秘密被揭露而出,作为鹿家嫡系子弟,自己生来与眼前这个名为鹿泽的弟弟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人家年纪只小她一岁,却已经练气九层,被老祖亲自招去洞天中精心培养,姐弟待遇可谓天壤之别。
无论是人情练达还是修行天赋,鹿紫都自认比不过,甚至从她被安排修行功法时,她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下场。
若不是死去的娘亲早早为她安排了娘家人的姻亲,羊茗也算深爱自己,攀上了宗门主家高枝……
那么如今萧月霜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真人原本定下的人选就是她!
“真人……真人为何要改换人选,小弟恶了我,不就是因为鹿紫已然害了母亲?命格定理,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女子话语沙哑而苦涩,简直不像是少女应有的声线,惹得裴干怜爱着急。
鹿泽缓缓收回视线,默然不答,头也不回的离去。
少年古无波澜的内心,泛起丝丝涟漪。
‘可是姐姐,我又如何能眼铮铮看着自己亲姐姐落得个凄凉一场……’
“师姐!你怎么了?”裴干手忙脚乱地抱着软下身子的少女,顾不得肢体亲密接触,连忙招呼众人前来帮忙。
“原是我害了月霜……是我害了月霜……”
鹿紫面色凄惨地喃喃自语,少女并没有梨花带雨般幽怨哭泣,有得只是满心被命运捉弄而生的无奈,连带着一缕质疑没有说出:
‘是否同我亲近的人都会落得这般下场?呵呵,小弟也算是看清了这点吧……’
她紧咬银牙强撑起来,拍了拍裴干的后背让他松开,示意自己没事。
裴干微微低头,侧过身退到一旁空出一步,他想挠挠头,刚抬起小手又颓然放下,才刚出山的稚嫩少年一下子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的事,简直郁闷至极。
“害……这山外也不怎么好,兜兜绕绕地惹人苦闷……”
他有些想娘了。
刚刚冒起这个念头,小孩脸便一红,这才刚出来不到半天,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裴渝常常也会教他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奈何都是些正得不能再正的行事手段了,没有阅历的少年也从未见识过紫府真人的手段。
在他看来,这种把自己后辈子弟当做晋升之阶和修行柴薪的手段,实在是匪夷所思。
难怪娘亲总是说外面人心险恶,等她成了紫府才能护住自己,这同宗之人,不,同族之人尚且如此,宗外只会比想象中的更可怕。
这样的猜测令裴干有些恍惚,如今到底是个什么世道?自己所在的不是仙宗吗?
……
“师尊,这紫萱闹得有点难看了……”
一袭青衣的仙子负剑立在云雾之间,精致淡雅的金边花纹裙摆下是一双蔻丹兰趾,让金色的露趾簪鞋里透出一点朱红,再加上细高跟上有些一朵莲花制式刻印,踩在雾霾之上若隐若现,衬出高洁的同时又保持清冷。
被她唤作师尊的人自然是宗主夫人,李虞。
李虞破天荒慌出来一趟,却打不起精神,只是收了收红衣袖袍,屈膝仰躺在仙座上,小巧精致的玉腿悬在台边,荡漾着一双玲珑小脚,可爱极了,纵使是一旁的白发长老锦玄也移不开目光。
‘夫人这腿要是把玩一下,少几十年修为也愿意……’
似是察觉到手下人的心思,红衣美妇扶手撑起玉容,笑说道:“锦玄都没说什么,沐青,你就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