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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3页）

结果一抬头，看到一张稚嫩但略显粗糙的脸庞，脖颈上挂着一颗黄铜项链，耳后还辫了一条小辫垂下来，辫子的末尾也用铜饰扣箍住。

“北戎人！”云吞忙往后退了两步，躲到了周才瑾背后去。

那北戎少年窘迫地摸了摸脑袋，回头看了眼自己屏风那边，喊了句：“阿改！”

不多时，亓深雪就听到自己背后屏风的另一边，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气声，然后才有窸窣布料摩-擦的动静，很快那人就绕过了屏风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个身材修长的青年，肩上也垂着一条差不多的小辫子，饰扣是一颗蓝金石。虽然衣着是大宁朝的服饰，但仍能从鼻梁眉骨看出是北戎人，或者至少有北戎的血统——只是没有大家印象中北戎人的粗俗野蛮，反而还是个美男子。

看举止气度，地位应当比那北戎少年高一些。

青年把那咿咿呀呀不知道在比划什么的北戎少年支到一旁，朝亓深雪等人微一躬身，礼貌道：“我是北疆的商人，来京城贩卖一些皮草宝石。这是我的随从乌舒，他是我从草原上救下的北戎孤儿，能简单听懂一点中原话，但并不会说。”

“北疆商人？”周才瑾狐疑，“怎么跑到京城？”

青年无奈道：“原先是在北戎和大宁的边境城镇之间兜转，最近边境不安宁，很多互市都关了。一些大老板也不敢去收货，但我这才进了一批好货，家里等着糊口，就一路南下边走边卖。货倒是卖光了，可我这随从一直闹着想来看看京城，这不就……”

亓深雪打量了他一圈，问道：“你从北疆过来？怎么称呼？”

“家中排行老二，叫我褚二郎就行。”青年彬彬有礼，“小公子对北疆感兴趣？正好我初来乍到，也不知这酒楼里什么菜好吃，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要是各位不嫌弃，不如拼一桌边吃边聊？”

这主仆二人身边确实没有其他可疑的人，这个褚二郎大宁话十分流利正统，看样是真的常往来于两朝之间的商人。而且都说北戎人粗鄙不堪，这人谦逊有礼，长得也不讨人厌。

亓深雪想了下，就同意撤去了屏风，两桌并做一桌。

乌舒和云吞挤到周才瑾那边去了，褚二郎只好坐在了亓深雪这一边。

几人点了些特色佳肴，菜上来的时候，那个叫乌舒的少年眼睛一亮，抄起筷子攥在手里去叉一颗狮子头，被褚二郎清咳了两声，才蔫蔫地把筷子好好夹在指缝里，僵硬地去夹。

但他费了半天劲也没有吃到，还是云吞看不下去了，用勺子给他拨到了碗里。

乌舒高兴地道：“拉赫马！”

褚二郎翻译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谢谢你。”

云吞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谢不谢，举手之劳。”

褚二郎看着乌舒，叹了一口气：“我这随从也是可怜人。”

北疆血统杂乱，在被先后两任朔北将军平定、建立朔北城之前，北戎常南下作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使得塞北一时间多出了很多北戎血统的孩子，其中不少都成为了弃婴。而大宁朝为血前耻，也会时时反击，同样也会造就很多失去父母的北戎孤儿。

这些命运相似的孩子们，有的命好能在塞北辗转讨生活，有的却被中原族人嫌弃厌恶，被迫去寻觅生父却也不被北戎人所容，最后流浪到草原上，过着像奴隶一般的生活。少年乌舒就是后一种。

乌舒吃得满嘴是油花，还凑过去因为撞到他的事找云吞赔礼道歉，虽然云吞对他叽里呱啦说的话一句也听不懂。

但听了乌舒的身世后，云吞深感同情，不由对乌舒和气起来。

一个人对他人有没有恶意，是能感觉到的。两人年纪相仿，乌舒又性格开朗，很快两个人就在语言不通谁也听不懂谁的状况下熟络起来，十分投缘。云吞机灵，很快就能从瞎比划里明白他想说什么。

乌舒三两下填饱了肚子，拽了拽云吞的衣服，往外边一指：“纳什阿塔里……”

云吞看了亓深雪一眼，亓深雪点点头：“你领他去玩吧，别太晚回家。”

两个人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褚二郎喝着一小壶酒，他斟了一杯要敬给亓深雪，被亓深雪拒绝了：“抱歉我身体不好，不能喝酒。”他也没说什么，还是自斟自饮。

“褚公子。”

褚二郎道：“相逢就是有缘，你们叫我二郎就好。”

“二郎。”大宁百姓就常以家中排位唤彼此，也没什么逾矩的，亓深雪从善如流，问道，“你从北疆来，那边现在怎么样？”

褚二郎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我来时，绝大部分关隘和通商城镇都已经关闭了。听说朔北防线十分紧张，冰湖营地离东迁的北戎部族最近，双方小有摩-擦。但我南下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现在具体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亓深雪很失望，看来他也并不知道多少。

“小公子怎么对那边的事怎么关心？”褚二郎问道，“可是北疆有你的亲人？”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

亓深雪很谨慎的没有多说，褚二郎很自觉也就没继续追问，只道：“朔北有战神庇佑，想必即便打起来，他所守护的百姓和城池也都能安然无虞。不用太过担心。”

“……你说的对。”

亓深雪象征性地应和了几句，虽然他在意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位战神本人。

两人说着话，吉祥楼的小二过来了，端上了几份甜点，一人一小碗：“亓小公子，这是今天新制的核桃仁酸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