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骞还在夜馄饨铺里跟人取经的时候,殊不知,后半夜溯雪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是别人,正是周才瑾。
他是背着包袱一瘸一拐地来的,守院子的侍卫见是周家公子,以为他是听说了亓深雪眼睛受伤的事来看望的,就没有多加阻拦,就将他放了进去。
屋内亓深雪正睡得香,就这么被人晃醒了,他迷迷糊糊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睛上蒙了纱布,他还闻到淡淡的药味,下意识哼咽道:“舅舅…我不想喝药……”
“我不是你舅舅!”周才瑾摸黑点了一盏小灯,惊讶道,“阿雪,你眼睛怎么了?”
“……阿瑾?我不小心把外用的药弄进眼睛里了。”听出是周才瑾的声音,亓深雪松了口气,慢慢坐起来问,“天亮了吗,你怎么在这里?”
“还有一个多时辰天才亮。”
周才瑾突然倒吸了一口气,亓深雪感觉到他窸窸窣窣地爬到自己床上来了,只好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留出一点位置,“阿雪,你爹在南洋是不是有一艘大船,可以去外岛?”
“我爹有很多大船都可以出海,你问这个做什么?”亓深雪打着哈欠就往下倒,哼了一声道,“而且今晚说好的你在外面守门望风,结果你连个人影都不见,我现在也不想见你!也不想听你说话!”
周才瑾又把他揪了起来,不许他睡:“我那是事出有因……你先别睡,帮我给你爹写个引荐信,好让我能跟着上船,一起去外岛。”
“什么引荐信……”亓深雪现在脑子里都是浆糊,“我很困啦,明天再说吧!”
“不行!明天就来不及了,我今夜就得走。”周才瑾两手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快,快起来——求你了好阿雪!”
亓深雪被他强拽着脱离了温暖的被窝,被没有关紧的门缝中进来的冷风吹得清醒了一点点,他听着周才瑾丁零当啷的,似乎是去找纸张,他拿着被塞进手里的笔,纳闷道:“大半夜的你怎么突然要去外岛啊?”
周才瑾支支吾吾了一会:“我们是好兄弟,那我跟你说,你不许再跟旁人说了!”
亓深雪用力地点点头。
周才瑾小心看了外面没有其他人,还把闻讯过来伺候的云吞也关在了外头,才回到床边,哼哼唧唧了半天,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把宋行云睡了……”
“什么云?画舫新来的姑娘吗?”亓深雪不清醒,也没听清,他说话乌乌涂涂的。
周才瑾一急:“什么姑娘,宋行云!大理寺少卿宋行云!”
“……”吧嗒一声,亓深雪手里的笔都吓掉了,嘴也惊得半张,“你、你把他……他不是你议亲那家的大舅哥吗。”他瞌睡虫顿时被赶走了大半,坐直了伸手去摸到周才瑾的衣服,想把他拽过来问。
周才瑾被他拽得一屁-股砸在床上,立时嗷嗤一声弹了起来,吓了亓深雪一跳。
亓深雪捂住耳朵:“你叫什么?”
周才瑾捂着屁-股下意识道:“你被人捅了试试疼不疼!”
“……”亓深雪反应了一会,才恍惚明白他在说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不是你把他睡了吗,你为什么疼?”
“我喝多了霸王硬上弓不行吗?”周才瑾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亓深雪呆了一会,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哦”了一声。
周才瑾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稀疏平常,斜乜了一眼道:“你竟然不惊讶?你不问我?”
亓深雪抱着枕头靠在床头上:“就是喝多了霸王硬上弓吗,我也……”
感觉到周才瑾的视线,亓深雪忙咳嗽两声,他觉得这件事私密,还是不问得好,可是听周才瑾的语气,好像特别想被人问,只好整理了一下言辞,道:“好吧,那你为什么要……那样?你们俩是什么时候……那个的?”
周才瑾轻轻地挨着床边坐了,不情不愿地说:“我之前不是和你相亲没相成吗,我爹就非要撮合我和宋家小姐,说什么门当户对,天降姻缘……我气不过,就跑到宋家想和她说清楚。她一赌气,说嫁给我折磨死我,我一赌气,就说不喜欢女子。她自然不信啊,刚好一个男的经过,我就、就……冲上去亲了他一口。”
亓深雪:“……然后呢?”
“我以为他是宋家侍卫,事后想给他一锭银子了事,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宋行云。”周才瑾心烦意乱,嘀咕道,“哎呀反正就那么回事,京城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来二去的……我就,好像真的有点……那个他。”
亓深雪没懂:“哪个?”
周才瑾表情有点不自在,不过好在亓深雪蒙着眼睛,也看不到:“就是那个……咳,”他飞快地说,“喜欢。”
竟然是这么回事,亓深雪惊讶地偏了偏头,不懂就问:“那你跑什么啊?”
周才瑾蔫蔫地道:“就今天在如歌舫,我和两个歌女一块喝酒,被他看见了,他竟然生气了!他这么多年对亡妻念念不忘,矢志不渝……他凭什么质问我?一想到这个,我就难受,晚上就喝多了,还灌了他好多酒。你知道的,画舫上的酒多少加了点料,我一昏头,就一厢情愿对他做出这种事情。”
亓深雪诧异道:“他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