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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正文end（第2页）

天子从贵妃处听说这件事后，非但不以为怪，反而认为孩子出生那日天降瑞雪，前线又接连打了几个胜仗，这是吉兆，北疆必能昌荣永盛，长宁太平。于是又连夜加了一道手诏，径直赐封念卿一个小郡主，赐号昌宁。

这排场，饶是亓深雪长在京城，见惯了名利场上高楼迭起，也一时被朝廷这不要钱似的大手笔给惊慑住了，接得封旨愣了一会，才想起谢恩。

后来钦差为巴结这炽手可热的镇北侯，笑吟吟地跑来同亓深雪聊天吃茶，侃侃而谈起卫大将军的那些丰功伟绩——亓深雪才终于搞清楚，这男人有多疯狂。

当日玉瓶山一役，卫骞命一支前锋深入诱敌，自己则带着一支精锐部队沿着山脉悄无声息地迢迢北上。

最北处是荒无人烟的极北漠原，就连北戎人自己都鲜少涉及，那里满目冻土，砾石遍地，尤其是进了冬天连杂草都没剩几根，野兔野狼进去了都能被饿死。

酷寒至极的冬天，没有活物敢踏入那里，而卫骞麾下八千精骑，仅带了不足十日的粮草，后无补给，就敢横穿极北漠原。

玉瓶山的北戎守将还在为自己的诱敌之策沾沾自喜的时候，卫骞径直冲到了北戎后方的两处补给大营。两路精骑漏液而至，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就地饮血饱马一番后，甚至未做休整，又继续一路西进。

战情过于突然，甚至北戎斥候尚未传出消息，就已被斩于马下。

以至于短短十几日，卫骞神出鬼没，连破北戎数个部族，奔袭两千里。等这路精骑深入腹地，杀到北戎副都大麓城时，时任守城官和武将们甚至还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酒还没醒，脑袋就已经挂在城门楼子上了。

恰逢几名北戎王族带着手下在大麓城玩乐，也一并被卫骞抓了，打包丢进了俘虏堆里。

等侥幸从大麓城逃出去的贵族将消息带去王庭时，卫骞等人已经在副都杀牛宰羊，庆功欢聚了。

北戎根本不知道这支军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能匆匆调兵迎击，卫骞闻讯突然又弃大麓城而去，直奔玉瓶山的方向，看似东逃。

王庭还以为他是惧怕北戎援军，不敢继续深入了，加上到了副都后发现，城中到处插满了朔北旗帜，卫骞是席卷了大麓城的武器粮草，吃饱喝足才走的，还把那几名贵族俘虏扒光了悬在门口示众，气得王庭下令追击卫骞，生死勿论。

此番奇袭，卫骞虽一路破城高歌，但少不得折损许多人马，他只带了不过区区数千骑兵，奔驰久疲，前后无援，能坚持多久？加上卫骞本人也受了一些伤，想必已是强弩之末。

于是王庭调军两万，由老将谷蠡王带兵追击，想到西边又有数个营地，可以两面夹击呈截杀之势，自以为能像包饺子一样把卫骞包了，将他捉回来献祭。

两军相遇在沧浦河畔，厮杀一昼夜未分胜负。

谷蠡王有百步穿杨之名，就是在此处隔河一箭，于乱军间射中了卫骞臂膀。飓风怒嚎卷着风沙，迷人双眼，卫军阵脚生乱，只能慌不择路且战且退。

北戎士气大振，谷蠡王眼见前方不过百里处，就是号称北戎铜墙铁壁之军的沧山部大营，卫骞从此处退逃，正是羊入虎口，于是兴奋地下令继续追击，拿下卫骞人头回去复命。

可谁知刚追至沧山脚下，一声号角声过后，被“包圆”的却成了自己。

谷蠡王麾下数名重将折戟于此，两万兵马战死过半，若非心腹拼死护他杀出一条血路，谷蠡王自己都险些交代在这里——他打死也没有想到，沧山大营竟然已暗中倒戈，成了处月部的人。

卫骞又一路撵着谷蠡王残兵杀回大麓城，追得这厮饭也不敢吃、觉也不敢睡，只是这货实在是狡兔三窟，对北戎地形熟知远胜于卫骞，最终也只是将其重伤，没能捉住。

直到援军踏平后路，来此接应时，卫骞已杀红了眼。

从玉瓶山孤军深入以来，至今卫骞已破敌数万，俘军无数，缴虏北戎各部王子、贵族、官僚数百有余。若非他新伤旧伤层层叠加，确实透支太多，被手下将领强行摁在大麓城内养伤，不然只怕能不要命地杀到王庭去。

副都大麓城的失陷，是北戎王庭的奇耻大辱，谷蠡王重伤和沧山营的叛变亦给了王庭沉重一击。而且王庭军万人被卫骞几千骑兵撵得满地乱跑，都成了一桩笑话，大大重创王庭士气，之后的几次战役都打得一片稀烂。

后面的事反倒寻常了许多。

处月援军抵达后，与卫骞里应外合一路接管了沿途城池。许多小部族本就不想为此玩命，眼见处月军声势浩大，一番斟酌后纷纷倒戈，几乎是顷刻之间王庭防线就摧枯拉朽般地瓦解了。

卫骞不过养了几日伤，就又匆匆带兵上了前线，两军双重夹攻一直逼到王庭。北戎王大势已去，实在无力抵抗，只能携亲信爱妾仓惶出逃。

到了此处，卫骞已走到了这趟征程的最后一关，又或者说，是军报上提及的最后一段。

后头几乎是毫无悬念的碾压，他便没有继续跟着处月军西进，而是将人马交给钟贞等副将统领后，以重伤难愈为理由，秘密上奏京城请旨返回朔北。

当然，朝廷不知道的是，他甚至都来不及等回信，就“病急从权”先行跑路了。

不过朝廷也不会不准就是了。

毕竟卫骞之功已足以名留青史，京城根本无法驳他的面子。

近百年来，大宁一直苦于北戎的侵扰和辖制，以至于塞北地区常常陷于动乱，天子早就有兴复北疆之志。而想要兴复北疆，要么灭了北戎。可灭北戎属实艰难，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古往几代君王都没能做成这件事。

又即便是发动战争侥幸杀死了北戎王，北戎那么大的疆土，大宁如今根本没有能力去管，可如果不管，北戎一旦乱起来，大宁朝不过是唇亡齿寒罢了。

那么就只能扶植和联手一个可以与大宁和平共处的新王。

北戎这场内乱倒是个好机会，处月部看起来也是个值得联盟的好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