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骞的刀蠢蠢欲动,很想将这个人大卸八块,丢进荒山里喂狼。
盛岚看他面色微怒,马上就在发作的边缘,怕他过会儿对亓深雪说出什么重话,忙按住他的手臂道:“你小心说话,别太刺激小公子的情绪……否则万一不慎,是否会危及性命也未可知。”
卫骞听盛岚一提醒,一个激灵,很快冷静了下来。
盛岚说的对,不论如何,亓深雪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他经不起别的刺激了。
“他身体情况如何?”卫骞耐住性子问。
“月份还轻,但脉象很不稳,比寻常同月份女子的脉象弱很多。而且男子怀胎我也是第一次见,会有很多不确定的状况,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好,但肯定是要比旁人更加注意一些。”盛岚问,“这件事你怎么说?”
卫骞攥着腰际刀柄,指尖压得发白:“我能怎么说?这孩子他想要,为此不惜欺瞒家里,去包个画舫女给自己遮掩。我一个假舅舅,难道还能让他打了不成?”
而且男子有孕,究竟能不能打都不知道。
他看了看盛岚,显然盛岚也对此一片空白。
“既然如此,那安胎药不能断,边吃药边观察吧。”盛岚斟酌了一下手上的药方,从药箱中取出小笔,重新改了改,“这方子大体没什么问题,我略微调整一些用量,你想办法让他继续喝吧。之后吃喝注意点,别剧烈跑跳,千万不要再受伤了。”
卫骞心情复杂地接过药方。
“那我先走了,我在暂住的医馆里还有几个病人要照看。”盛岚提起药箱,“有事你再找我。”
“嗯。”
盛岚走后,卫骞捏着药方,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一想到他乖软温顺的小外甥,和某个不知底细的男人有过一段,卫骞就觉得胸口一直有种难以言喻的憋闷,好像心肝脾肺全部拧巴在了一起,让他喘不过气。思绪里一处隐秘的角落好像有什么要挣扎着钻出来,钻得他脑仁很疼,很想杀个把人泄泄火。
卫骞无处发泄这股暴戾,咔一声,将手边石桌捏碎了一角。
吓得躲在阴影里的暗卫们齐齐颤了一下。
……
此时房间中。
亓深雪折腾了一天,现在疼累了。他本来想等卫骞回来的,但身体太困倦了,就躺了下来。因为后脑系着纱布的绳结,平躺会有点硌脑袋,所以往外侧偏了偏,这样刚好还可以第一时间听到门口的动静。
这么等了不知多久,他实在有点熬不住了,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云吞挑着灯花,看他在被窝里将两只脚一块搓了搓,忙体贴地问道:“少爷,是不是脚又觉得凉了?我给你打点热水,烫烫脚吧。”
也好,亓深雪嗯了一声。
夜凉如水,当月亮滑过屋檐的时候,卫骞终于在一地碎石中略微找回了一点平静了,他起身走回去,刚到亓深雪的房间门口,就看到云吞端着一盆热水从小厨房那边过来,水里还漂浮着几片生姜艾叶。
“卫将军。”云吞端着盆,屈膝行了个礼,见他看向自己的盆,忙说,“是少爷脚冷,想打热水泡泡。”
“给我吧。”他把药方交给云吞,“这是盛岚给你家少爷开的……补身体的药。“他把安胎两字咽了回去,亓深雪现在还不想让人知道,尽管心里不舒服,卫骞还是选择为他保密,“你去抓了来,一天两次。”
卫骞端着热水进去的时候,屋中大半的灯已经被云吞吹灭,只余下内间的一盏豆烛微微摇晃着。一道瘦薄的身影蜷在床上,半个肩头喝两只胳膊都在外面,连有人靠近身边也没有反应,看来是已经睡着了。
烛光映衬在他漂亮雪白的脸庞上,卫骞觉得他下巴好像更尖了一点,不知是最近吃得太少吐得太多,还是养分都跑去了肚子里。
即便睡着了,无意识中,亓深雪也保持着一个轻轻护着肚子的姿势。
卫骞放下水盆,终究还是忍不住将他的手臂放回被窝里面去。
在掀开被子一角的时候,目光触及亓深雪的小腹,尽管有些抗拒去看,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在上面多停留了一会。那里看起来尚且平坦,难以想象此时里面正蜷缩着一团小小的生命。
“就这么喜欢这个孩子?”卫骞没有发觉自己嗓音中带了些喑哑,忍不住偷偷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肚子,“还是……喜欢那个人?他两个月都没来看你一次,真的值得你给他生下这个孩子?”
睡着的亓深雪并不会回答他,只是觉得冷空气吹了进来,在梦呓中不满地哼唧了两声。
卫骞只能将被子给他盖上。
睡了就没办法泡脚了,卫骞出去重新用热水灌了个汤婆子,用绒巾裹了一层以防烫到皮肤。亓深雪睡熟后身体温度真的会更低一些,卫骞两只手包住他的脚掌,轻轻地搓热乎了,然后才把汤婆子塞到亓深雪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