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绕圈子,若是能直接接触到 鸿胪寺官员,她不会想着让沈谙之设法入鸿胪寺。
这意味着更长的时间,更多未知的变数。
果然。
变数来了。
玉芙殿。
青俪撩起帘子,轻手轻脚走进来,神色不同以往:“娘娘,坤宁宫那位兰尚官不见了。”
坤宁宫宛如铁桶,密不透风,外头只能看出兰尚官不在,却打听不出兰尚官到底去了何处。
李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皇后处理兰娘的速度比她想象得还要迟,按理说,早在二月二,兰娘利用胡蜂将皇后公主置于险地,只为陷害她。皇后就该处置了兰娘。
“还有……”青俪压低声音,道出朝廷波动:“今年官考,是那位姓沈的太长卿得了首魁,听闻主考官青眼有加,擢升他为太常博士,举荐他协理尚书省校对官吏降等的名册。”
此为明发上谕,广为人知,在内廷也算不得什么秘辛
官吏降等,裁减冗官,这风口浪尖上的差事,想不得罪人都难。
正在此时。
支摘窗翕动,声声轻响,似有鸟雀在叩击窗牖。
青俪正欲开窗,李瀛叫住她:“你出去看看宜福吃了没。”
青俪也不多问,应声离开。
在她走后,李瀛打开窗子,一道乌黑的影扑朔进来,歪头歪脑地落在乌案上,豆大的眼睛望着她。
李瀛从它翅下取出一枚鱼胶,掰碎了露出纸条,一目十行地看过,心下微微一惊。
旋即将纸条悬在琉璃灯内烧了,提笔在生宣上写下寥寥数字,塞入鱼胶中,隔着火熏了顷刻,重新黏在翎羽下。
做完这一切,才重新支起窗子,目送鸷鸟远去。
鸷鸟怎么还不来?
沈谙之立在太常寺的值房外,捧着一卷名册,趿拉着皱巴巴的布衫,来回踱步。
这名册上面是今年官考的考簿,名列其上的无一不是王公辖官。
如何降等,是削禄,还是贬谪,由百司拟草,由他来勾稽审核。然后送到考功司覆察,再三覆察后,交由首揆批红。
问题是,这上面的人,随便哪个都能要他性命,杀他全家,夷他九族,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再过半刻钟,谢国公就要亲自来取考薄。
考薄一出,降等落定,不知他要被多少王公贵族记恨。
正在沈谙之望着考薄出神之时,远处廊庑出现一行人的身影。
与此同时,晴空上渐渐划过一线黑影,一只鸷鸟飞落下来。
沈谙之面色平静,转头捧着它入了值房。
“这个关头,”武殊随口道:“想不到太常博士还有心思养鸟。”
谢雪明侧眸望向天穹,若有所思。
那只鸷鸟,分明是从内廷的方向飞来的。
是谁给他传信,幕后帮他作策论的人么?
官考当日,他命人调出这个沈谙之历年来的策论,与那篇租庸调制的策论行文并无二致,但是里面的内容,一看便知不是他能想出来的。
倘若是陇西李氏想出的法子,他们也不会押宝在一介微末小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