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年考裁官的消息,到底要用在何处,才能在保她平安的前提,换得最大的利益,还需斟酌。
扑棱一声,银雀抖抖翅膀,飞走了。
却见顶头琉璃瓦上,屋脊兽后,射出一道流矢,眨眼将银雀射落在地,宫人拾起雀尸。
似是察觉到李瀛的目光,德茂公公解释:“这宫里的雀呀鸟呀,保不齐是谁家的信使,为防消息外泄,鸟雀但凡离了笼,都要就地扑杀。”
一回首,李瀛发觉谢雪明正望着她,眸光算不得温和,亦无甚恶意,清平澹然,若是非要形容,就和望着那只银雀别无二致。
李瀛着实算不上爱追忆过往的人,恰恰相反,过去的事情,她很少会想起,几乎不去想,只着眼于当下和明日。
但是那日在宝相楼的记忆,措不及防在灵台中再度浮起。
炽热,滚烫,活像是要把她烫化了,融成一涧暖融融甜滋滋的春水,在岑寂清冷的昙香中四溢。
像琉璃灯内的烛火,随着升高的焰,慢慢化开,蜡泪淌得不成样子。
李瀛不敢去看庑廊下的琉璃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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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
八角琉璃宫灯在萧索风中晃动,昏黄的光披在皇后面上,照得耳边东珠澄圆。
青衣女官打帘入内,适逢帘栊哗哗而动,先前一步,拾起镇纸,压住欲飞纸张的一角。
纸上一片空白,皇后悬笔未落,最终只是抬眸看她:“假死药,寻到了么?”
李瀛不肯答应假死出宫,这个反应不出意料,换做她亦会心有防备,不愿将性命交与情敌之手。
不过,她相信,终有一日李瀛会答应的。
无论如何,都得提前把假死药预备起来。
她在宫外素无拥趸,唯一可以依仗的只有母族,只是此事要想瞒过兄长,必不能动用家族势力。
不得已,只能派遣手底下心腹出宫,四处搜寻假死药。
青衣女官恭敬道:“那位制药的药师出门云游四方了,奴婢打听到她似乎准备去阴山采药。”
阴山?
那里地处边塞,与畎戎部曲接壤,最是危险。
皇后蹙眉,便道:“一旦寻到下落,派人寸步不离地保护她,切不可让药师出什么岔子。”
女官颔首,她是陈郡谢氏的家生子,自小侍奉娘子,元启十五年作为陪嫁随娘子嫁到武王府,直至如今建平元年。从谢府到武王府,再到禁宫,相伴二十年有余,对娘子的性情再清楚不过。
正因见识过闺阁时,娘子和式微的武王青梅竹马,两无嫌猜,又在武王府上,真真切切地看到娘子和王爷恩爱不疑,夫妻举案齐眉。
她还记得娘子生下小主子那一夜,当今陛下不顾阻拦,挣脱仆役闯入房间,坐在榻侧攥着娘子湿漉漉的手,说不许娘子死,若是娘子死了,那他也活不成了。
她不能理解娘子为何突然心软,费尽周折帮妖妃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