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望着眼前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妻子,不由地想起那封字字泣血的信。
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深沉的爱。
他沉默良久,道:“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淡烟与轻云彻底松了一口气。
纾妍又提出了一个更难回答的问题,“可是,我怎会同意呢?我一向讨厌他……”
自己的脾气如何,自己再清楚不过。若是她不点头,家里人也拿她没法子。
淡烟撒了一个更大的谎:“其实,是两情相悦!”
纾妍诧异,“他在帝都,我在青州,如何两情相悦?”
淡烟面不改色撒谎,“姑爷曾来咱们府上住过一些日子,小姐也知晓家主一向仰慕姑爷的才学,便让他闲时教小姐读书,一来二去就与小姐有了来往,只是姑爷方才不好意思说。”
纾妍听她说得有鼻子有眼,但是心里也隐隐信了几分,咬了咬唇,又问:“既如此,他又为何要纳妾?”
淡烟半真半假地说道:“姑爷年长小姐十岁,又一直没有子嗣,县主心急,所以才想要给姑爷做妾。”
这话一出,纾妍轻哼一声,“定是我当初瞎了眼,才上了老狐狸的当!”
淡烟听了这话,知晓她信了,松了一口气。
这时,轻云去端了药来。
纾妍一向最怕吃药,捏着鼻子不肯吃。
淡烟劝道:“小姐若是不吃药,这病如何能好。小姐只有尽快好了,咱们才能家去。”
听到“家去”二字,纾妍才忍着恶心吃药。
一完药下肚,满腹恶心。
拿茶漱口,又连吃了好些蜜饯,才将那股子气味勉强压下去。
纾妍正难受,轻云却松了口气似的说:“幸好小姐如今清醒着,若是像前两日,这药恐怕又要姑爷来喂。”
纾妍稀奇,“难道他喂的药甜一些不成?”
轻云道:“小姐那两日吃不进去,全是姑爷嘴对嘴渡入小姐口中。”
纾妍闻言,脸倏地红了,十分地难为情,“我同他洞过房了?”
淡烟没想到自家小姐问得这样直接,亦有些脸红,“小姐同姑爷是在成婚后半年圆的房。”
“为何?”纾妍眼神里流露出不解,“这是帝都的规矩吗?他婚后竟然半年后才肯同我躺在一张床上?”
淡烟愣了一下,随即想到眼下小姐根本不知何为圆房。
她也不好解释,只道:“并非是帝都的规矩,是云阳县主的缘故。”
“成婚当晚,云阳县主得了疾病,姑爷在帝都出了名的孝顺,当夜守在云阳县主身边侍疾。云阳县主病好后,江南的税政好像出了问题,姑爷亲自下了一趟江南。待姑爷回来时,已是半年后。姑爷他回来当晚就与小姐圆,同小姐躺在一张床上。”
淡烟说得轻描淡写,其实事实上真相并非如此。
云阳县主之所以生病,是因为对这桩婚事极度不满,听说,当初赐婚的圣旨送到裴府时,一向心高气傲的云阳县主得知自己最优秀的长子要迎娶一罪臣之女时,当场气晕过去。
小姐在这样的情况下嫁进裴家,可想而知有多不受婆婆待见。
云阳县主为人极为好强,不愿在外人面前失了颜面,在婚礼上并未为难小姐,可一等婚礼结束,宾客散去,云阳县主就闹起了病,姑爷连盖头都没掀就匆匆离去。
小姐就那样穿着嫁衣在新房枯坐一夜。
翌日,原本该有姑爷领着新妇向婆婆请安敬茶,可姑爷迟迟未归,小姐只好独自一人去,却被云阳县主当着府中妯娌仆妇下人的面给了小姐好大的脸子。
府中的人又得知新婚夜小姐同姑爷没有圆房,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笑话小姐。
小姐自幼养尊处优,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性子虽骄纵但天真不谙世事,却在来帝都的半年里尝尽人间冷暖,婚后更是被蹉跎得一日比一日消沉,肉眼可见地失了生机活力,成日里不是研制香料,就是坐在窗前发呆。
她的小姐,一定是这些年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头,所以才会打心底不愿意记得那些伤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