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预知之能,”沈清岸截过话头,无比温和地笑道:“是五弟你太过自信,也太过轻敌。”
沈今墨猛然回头看向徐徐走来的?沈清岸。
“你自以?为?探来情报,实则皆是孤想让你知道,你方能顺着这些秘密,走上孤让你走的?道路。”沈清岸声音很?轻,可在沈今墨听来却有如?钟鸣。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的?筹谋、精心?推演的?布局、黄雀在后?的?诡算……一切的?一切,竟全是二皇兄沈清岸在背后?牵线提偶,为?得将自己引入彀中?,再?作?壁上观,看尽笼中?困兽丑态百出……
他还笑那沈煜杭一枕黄粱,殊不?知,自己美梦同样落了空。
“哈哈。”
想到这处,沈今墨苦笑出声,继而无不?惨淡地狂笑起来。
“你骗我…你们?骗我!”沈今墨双目赤红,一指指向殿外:“本?殿母家赫赫军功,今夜更是调配万人围攻皇城,岂是尔等……”
“他们?败了。”
沈清岸打断他,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孤早在暗中?宣调驻守戈州的?楚小将军回京,一刻钟以?前就已经交战完毕了。”
沈今墨听罢一阵头晕,晃了晃勉强稳住身形,想起什么:“那…那我一路以?来听到的?拼杀声……”
“并非你的?军队以?人数、配备之优压制宫中?禁卫,”沈清岸浅笑着,毫不?留情掐灭沈今墨心?底最后?一丝幻想:“而是孤麾下的?楚将军堵住各条通路,与女将颜如?霜在京旧部里应外合,围杀剿灭趁夜逼宫的?叛军。”
“是你输了。”沈清岸笑眯眯盖棺定论。
正当沈今墨恍神之际,外面有人疾行至沈清岸身侧,附过来耳语几句,沈清岸面露了然,也不?避讳,直道:“啊呀,实是为?兄疏忽,没有及时封锁消息,斓贵妃在后?宫听闻五弟此等光景…”
“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悬一条白绫自行了断了。五弟啊,逝者已逝,还请节哀顺变。”
斓贵妃正是五皇子沈今墨生母,而她自戕一举,实在高明。
一来,沈今墨可将全部罪责推到斓贵妃身上,他是皇子,是与沈清岸留着半数相同血液的?手足兄弟,最差不?过落得同沈煜杭一样的?下场,也不?至于丢掉性命;
二来,她母家势力参与逼宫已是板上钉钉,此时东窗事发,她虽为?先帝贵妃却一样难逃干系,但求一死以?平息对她全族的?迁怒;
三来,今夜动静闹得极大,宫中?人多眼杂,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难免不?会在日后?甚嚣尘上,而沈清岸若想顺利继位,须得掩住众人悠悠之口,
这种?情况下,先帝与贵妃双双身死、前司礼监掌印纪修予锒铛入狱,无数权柄亟待交接重?组,再?对身为?皇嗣的?沈今墨动手,非但不?能消弭不?满之声,更易惹上言官以?此大做文章,无疑是自找麻烦。
——只是对于她亲生儿?子沈今墨来说,恐怕就不?那么容易接受了。
沈清岸意念转得很?快,想通这些,望向沈今墨的?目光变得晦暗。
正当沈清岸为?此感到棘手、不?知如?何处置眼前人之时,却听“噗”的?一声,沈今墨竟生生喷出一口鲜血,甜腥黏稠的?液体充斥他整个口腔。
“母妃…母妃…”他喃喃,双手死死捂着胸口,低垂着头,嘴角血迹便顺着下颌滴落,砸在地上渐起一滴滴血花。
沈今墨缓缓跪了下来。
只道风水轮流转,不?多时前忘乎其形的?男人正抬起一张扭曲而绝望的?脸,“二皇兄…太子、太子殿下!饶命…饶命啊!”
沈清岸眯了下眼,嘴角沉了下来,冷笑道:“你率兵围攻皇城,谋逆造反死罪难逃,孤为?何饶你?”
此话一出,沈今墨委顿下来,背脊慢慢垮塌,散乱发丝垂在脸侧,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是……”沈今墨颤抖着开了口,逼自己按照斓贵妃事先所?教,一字一字往外吐着语句:“是斓贵妃,她、她大逆不?道…纠集母族,胁迫…胁迫我……”
他断断续续说着,沈清岸听得不?耐,皱了下眉。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受死吧!”
沈今墨突然暴起,从怀中?摸出匕首,直直刺向没有防备的?沈清岸!
沈行舟惊呼不?好,有心?救难却因事发突然无力回天。
沈清岸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刀光飞快逼向自己。
而高坐龙位之上的?林鹿恍若不?见,垂着眼睫,百无聊赖地旁观这一切的?发生——
一道人影从梁上翻身而下,滞空之时,轻巧一脚踢中?沈今墨手腕,后?者吃痛,冲势很?足的?匕首被震得脱手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