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怒号,室外滴水成冰,天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降下雪来。
为避人耳目,秦惇在领命而出时就遣散了随行的?锦衣卫,只留下一驾马车候在街边。
不多时,林鹿从张家后门现出身影,径直登上?马车。
厢外天寒地冻,厢内温暖如春,林鹿坐稳后开始动手除解身上?外袍。
这时车帘一掀,又钻进另外一人,是方才?那名笔录供词、一直跟在林鹿身后的?锦衣卫。
他十分自然?地坐在林鹿对侧的?位子上?,从一旁放着的?包裹里抖出一件林鹿寻常穿的?衣袍,动作流畅地伺候林鹿更衣。
林鹿没有拒绝,眸光淡淡地看?向对面?男子。
一袭玄衣劲装,腰间束带勾勒得身形挺拔如松,举手投足皆是少年意?气。
不是六皇子沈行舟,还能是谁。
——这是沈行舟磨了林鹿好久,才?得来的?换上?锦衣卫装束与他同行的?机会。
见林鹿望向自己,沈行舟顿时弯了眉眼,左右转了转,问道:“走得急一直没机会问,如何,这飞鱼服,我穿着好看?吗?”
这身衣服每每出现,大多时候都只会带来腥风血雨,并不会给人太好的?联想,可这时被沈行舟穿着,许是他身上?气质的?缘故,不显肃杀,反倒处处透着飒拓,足以?担得起一句称赞。
…话虽如此,可哪有直接向人讨问的?!
沈行舟眼里的?光亮太过直白,林鹿别过目光,假装低头系束腰带。
“一般。”林鹿自以?为将情绪掩藏得很好,孰不知他那过于白皙的?肌肤比常人更易透出绯色。
淡淡红晕不自觉飞上?颊侧,为他素来寡淡的?表情增添了几分生气。
马车内空间有限,沈行舟借着帮林鹿整理衣领的?动作凑近他,偏着头,表情因林鹿先前评价有些失落,语气干巴巴的?:“……哦,既然?不好看?,那下次便不穿了。”
林鹿眼睫忽闪两下,抿了抿唇,呼吸间尽是沈行舟身上?浅淡的?檀香味。
没听到林鹿回答,沈行舟结束动作后转正脑袋,双目直直望进林鹿眼中,不死?心?又问:“真?的?不好看?…吗?”
此时两人之间距离极近,鼻尖几乎快要挨上?鼻尖,林鹿有些不自在地推开他,“就…还行。”
沈行舟顺着林鹿动作坐回原位,他认真?看?了林鹿半晌,兀然?出声:“阿鹿。”
林鹿心?头猛地一跳,没说话。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事实上?,林鹿虽已习惯沈行舟时时黏在身旁,却仍旧没学会如何与亲近之人相处。
尤其在这种当下只有他们两人的?情况下,当往常惯用的?虚张声势赶不走沈行舟时,一向冷面?示人的?林鹿便有些不知所措。
耳畔中除了远方呼号的?风声,就只剩下马车行进时蹄声嘚嘚,与木轱辘碾在石板路上?发出的?轻响。
“阿鹿。”沈行舟无比自若地重复了一遍。
林鹿眼神暗了暗,缓缓对上?少年明亮如星的?眼眸,薄唇紧紧抿成一线。
不等林鹿张口,沈行舟自顾自又道:“以?后就这么唤你?。”
沈行舟的?想法很简单,“哥哥”一词虽然?足够亲近,却始终是在提醒二人之间年纪、甚至是能力上?的?差距,心?理上?不自觉就会矮林鹿一头。
他不想一直以?年龄之差当林鹿的?“弟弟”,爱人之外,他更想成为对林鹿有用的?人。
一想到这,沈行舟的?神情变得柔和,目光里盛满认真?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