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扶着刘家大门的门框,死死地盯着装有刘封尸体的那辆马车,一脸悲戚,似是无法接受丈夫突然身死的噩耗,她久久未能跨出那高高的门槛。
王妈妈眼里闪着泪花,伸出手去扶孙氏的手臂,“夫人,我扶你过去。”
孙氏眼眶里满是泪水,她轻轻推开了王妈妈想要搀扶的手,终于迈过了那道门槛。
她脚下沉重,像是被灌了铅。
来到马车前,孙氏的手颤抖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摇着头,泪水从眼眶决堤,压抑了太久的情绪陡然迸发,先是呜咽出声,而后,她竟跌跌撞撞爬上了马车,抱住刘封的尸身嚎啕大哭。
王妈妈抹着眼泪,“夫人,节哀啊。。。。。。”
老爷怎么突然就没了,夫人才不过四十多岁,就守了寡,以后就只能和家里的小姐们相依为命了。
这么大的家业以后就要靠夫人一个人扛了。
夫人以前未出阁的时候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比她的那几个兄弟不知强了多少,本家老爷时常感叹,要是夫人是个男子就好了,那他肯定将家业放心地交给夫人。只可惜,夫人是女子,成了刘家的媳妇后又被姑爷管住了,再也没有碰过生意上的事,就在这刘宅后院过了快一辈子,明明是刘家的女主人,可有些事还不能自己做主,还要受制于姑爷的心腹管家刘福。
可是,毕竟是几十年的夫妻,老爷和夫人年轻的时候感情还是很好的,只是因为夫人一直没能生下一个小少爷这才生分了,老爷这一去,夫人肯定伤心死了。
孙氏哭声哀切,声声凄婉,似是要将这几十年与刘封的夫妻之情全部付诸于眼下泪水,在场围观的邻里无不动容。
周媛依旧站在马车不远处,她静静注视着孙氏和那具死寂的尸身,神情平静,只有一双眼睛里,蕴藏着些许悲戚。
卢月照轻拍着周媛的肩膀,她觉得周媛恐怕是被这件事吓到了,周媛从小就怕这些,每次碰上村里出殡,她总是躲棺材很远,从不过去看。
眼下刘封死了,再将银两给他的夫人,媛媛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只不过,刘封的死因是什么呢?
卢月照心中疑惑。
“老爷——”
“老爷啊——”
刘封的五个妾室得到了消息,出了大门后,向着马车这边跑来。
为首的就是刘封前些日子新纳的穗姨娘。
几个妾室年纪最长的是二十九岁,最小的穗姨娘今年不过十六,都还是貌美动人,一夕之间,都守了寡。
她们哭得真切,只是,不知道是在哭自己,还是在哭刘封。是哭自己正值大好年华,今后却只能困于一方后院,明明是盛放娇艳的花,却要提前枯萎,还是哭刘封的身亡和他们之间的情意。
穗姨娘是那个哭得最伤心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别人不知晓,她是真真切切在哭自己,她才十六岁,刚进门不到二十天就成了寡妇,还没个孩子傍身,今后的几十年可怎么熬?
但其实,仔细听来,穗姨娘这哭声里还是有几分对刘封身死的伤心的,毕竟,她觉得,刘封对她还是很和颜悦色,很疼爱的,几个姨娘都怕刘封,就连孙氏也丝毫不敢忤逆刘封,她就从来不怕他。
这二十天来,刘封几乎是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什么珍珠耳环,蝴蝶金钗,和田玉手镯,这些东西她以前见都没见过。
“老爷,你怎么能抛下穗儿就走了呢,你最疼穗儿了,快睁开眼看看我呀。。。。。。”穗姨娘身量小,也挤进了马车,扑在刘封身上痛哭不已。
其他四个姨娘看穗姨娘和夫人哭得那般伤心,也不遑多让,一个个争相往前挤,生怕显得自己不够真切。
一时之间,这刘宅附近全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痛哭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