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好,听说你彻底听不见了,像你这种以音乐为生的人,听不见了应该很崩溃吧。”
“我好像盼着这一天很久了,盼着你从高处重重跌落,摔进一滩再也爬不起来的泥潭里。你再也做不了音乐,就像你当年害得我一样。”
“想到你活着也与死了无异,这好像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
“你还不醒吗,好想让你看看我现在有多开心。”
“池砚舟……”
砰的一声,病房门被大力推开,弹到墙上震起一片烟尘。
魏云有些讶异地回头,却见刚才那个看起来无害可欺的大高个此时正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一双眼睛带着浓重的墨色盯住了她。
魏云一辈子没有被小辈这么以这种视线不礼貌地盯过,心下有些不快,他正想开口训斥就见这个大高个几步走上前来,以十足的力道拽住魏云的衣袖,全然不顾魏云跟不跟得上,转身扯着人往病房外走。
“诶你谁啊,你干什么?”魏云在身后挣扎喊叫,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可不论魏云如何挣扎,程澈的力道却分毫不松,径自将魏云拉到病房外,这才跟嫌脏似的迅速松开魏云的衣袖,拿手在衣服上使劲儿掸了掸。
“不是你谁啊,跟池砚舟什么关系?”魏云收回衣袖维持了一下风度,抻了下自己被扯皱的衣裳,皱眉道。
程澈深吸一口气,扯出一口标准假笑,大白牙险些晃云了魏云那双三角眼:“我是谁不重要,跟池砚舟什么关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现在跟池砚舟没关系了。”
魏云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扯起嘴角的时候整个面部都仿佛被抽在一起,显得整个人愈发刻薄:“你发什么疯,我是池砚舟的亲妈,我和他的事情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评判?”
“诶,可别,您刚才说了,您叫魏云,不叫池砚舟的母亲,这会儿别上赶着认儿子,池砚舟没你这样的妈。”程澈的嗓门不低,VIP楼层人虽然不多,但来来往往的医护病患多少还是被吸引了视线。
魏云生平最要面子,当下觉得自己跟个小辈在这里吵架着实有些掉份儿。
“我不愈跟你多说,但你今天这个行为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程澈闻言嗤笑一声,懒得再跟魏云用敬语。
“我没礼貌?我没礼貌你就有礼貌?你有礼貌你咒自己儿子赶紧死。”
“你偷听我说话?”魏云嗓音都吊高了。
程澈彻底开始放飞自我:“诶呦我用偷听吗?你那点心思念得巴不得全天下都听见,池砚舟摊上你这么个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着?仗着池砚舟听不见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放飞自我人不当人妈不当妈了是吧?瞧给你能的你有这本事怎么不再池砚舟醒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咒他呢?”
“怕了?怂了?还是觉得骂是要骂咒是要咒的但是不能让儿子听到,毕竟以后还是舔着个老脸要向儿子要赡养费呢?诶呦真行啊,我见的人奇葩多了这种类型的还是全新款呢!”
程澈巴巴巴不带喘气儿的骂了一串,魏云连个气口都没插上,当下气得脸色发僵,直拍胸口。
“胸闷气短左转门诊,咱VIP病房高贵一地儿接不了烂货,您走好嘞您。”
程澈身子一侧,做出了欢送的姿势。
“你……你……”魏云气得直翻眼白,顺了好几口气才算站直了身子。
她以跟大家闺秀的打扮气质完全不符的神色,狠狠剜了一眼程澈,端着架子大步走了。
直到魏云消失在拐角,程澈刚一副战斗鸡似的架势才一收,嘴角假模假式的笑容也落了下来。
程澈望着无人的拐角,长长叹了一口气,转回身的那一刻,却看见池砚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扶着输液架站在房门后,透过玻璃看着他们这边,他就这么静静站着,仿若一尊无悲无喜的雕塑,也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程澈心里头发酸,两人对视一眼,倒是程澈不敢再看地先收回了视线。
房门被打开,池砚舟从病房里头走出来,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程澈的面前。
程澈仿佛跟做错事情的小孩似的,紧盯着地面,直到眼眶发酸。
直到池砚舟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不怪你。”
程澈抬头,见池砚舟露出一个不算太好看的笑容:“反而还要谢谢你。”
程澈拿出手机,打字给池砚舟:“你都听见了?”
池砚舟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听见。”
他顿了一下,又续道:“但能猜得到。”
程澈内心挣扎,太多情绪纠缠在心头,愧疚、不安、替池砚舟感到不值、感到难过。
他不是个多能隐藏的人,一点情绪上脸,池砚舟又如何能捕捉不到。
“走吧,陪我去花园走走。”池砚舟伸手没输液的那只手,递到程澈眼前。
手被程澈的大手用力握住,他们一步步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