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像在编写一串难捱的长电码,多划少点。长波是他深浅度睡眠的时长,而短波则是清醒时的碎拍。
它们总是很短,时断时续的。裴淮记得自己中途醒来过一次,被某人用手掌托住颈后,喂了点果汁。
嘴里干渴到足能被舌苔刮伤,水流入喉咙,却引不起喉肌的吞咽反应。
他抿得很慢,也很累。
杯子从唇缘移走的一刻,那个人吻住他。手拤下巴,近乎痴迷地抚摸过他的腰线,在凹窝用力掐了一把。裴淮一喘,头顶上方立马传来一声掺杂着情欲的低叹。
对方不肯放手,充分感受着只须一抱,即可轻易揽入怀中的细瘦感。这种难得的占有令他无比着迷。
紧接着,一股大到可怕的怪力将前者按回沙发。那人俯身吻下,取悦着他的唇舌,急躁得像在吸吮一粒软糖。
膝盖被手强行拉开,摸抚进去,擎着他大腿就开始肆意揉捏。
裴淮不堪忍受地一拧腰,咬着唇想躲。对方却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礼物,吻他许久都不见腻烦。
一吻结束,那人又依依难舍地俯在他耳边,说着些什么。
听不清。
那杯橙汁的甜味仍在口腔间弥漫。说来,它喝着除了甜以外,还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但大脑晕涨至极,为思考赋予了些许难度。
裴淮感觉唇角被布帛之类的东西擦了一擦,可是没用,眼皮继续犯着沉,后腰一倒回枕头上就知觉丧失,意识中断。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几时被人搬上床的。
奇怪的不止如此。
记忆如碎片或泡沫那样上下浮沉,四处漂游,却什么也拼凑不出来。犹记得某一回清醒,他依稀闻到了一点食物的香气。只是胃内没有收缩感,他昏沉如故。
一直到有人蹲在茶几前,伸出手,拨开丝丝刘海。见不得回应,那人只好半扶住他肩膀倚坐起来,捧着碗,每一勺吹凉后才有条不紊地喂到嘴边。
食物不烫,是刻意放了放后端上来的……
应该是煮到软烂的鸡蛋粥。葱花的味道浓郁,还锦上添花地加了一点香油。可惜眼皮抬起几回,终是没能看清那人模样。
勉强咽下去点稀粥后,裴淮又沉沉睡了过去。
后来,意识始终在与清醒或混沌较量。他梦到熟悉的天花板,梦到沙发,梦到公司与流水线般的委托。
最后,他梦到指尖恢复了知觉,在抽搐。
神志恢复的间隔较短。唯一一次不再恍惚,是他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想去看一眼手机。好巧不巧,那瓣撕下的指纹在手里发出“喀啦”一响。
裴淮艰难地换成坐姿,腰还没挺直,脚底就刮擦到一种奇怪的触感。
他低头看去。
只见从地毯到沙发,再到通往昏暗玄关的地板上,一路洒满了纸的碎片。他弯腰拾起,发现那是照片的一角,得费点力气才能拼凑出其中一张。
而那张完整的照片里,有着他自己。
这张被拍摄下来的相片内容他有印象,是祝之扬刚才送他回来的画面。拍摄角度在……
……三楼?
脖颈立马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呼吸一窒,再三确认,只能证实这么一个结论。
在他被祝之扬送回楼下的这段时间,的确有人站在他家门前的走廊,拿立可拍对准了他们。
和上一次捡到的照片相同,画面里,唯有自己的身影被人用蜡笔画了爱心。
而祝之扬从脸到脚,全都被美工刀重重地划毁。刀痕一道接一道,错落而密集,看得出下刀人快要溢出来的怨恨……或嫉妒。每张照片都如此。唯独他的脸是完整的,被蜡笔小心圈出来的。
相片的时间跨度很大。有些裴淮已记不太清,但基本上是他与各类人的同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