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他认认真真打量起这个拉丁人的脸。迫于身高,对方视线几乎从头顶瞰下来,橄榄色的眼珠里却找不到半点反感与怨恨,还是毕恭毕敬的。
他说:“您从中午后就没怎么吃东西,我担心。先前惹了您不快,怕再说错话。只好出此下策。”
裴淮看也不看与他擦肩走过。没吭声,也没去为难。
到了餐厅,入了座,单礼也不与他太追究Cink手上的伤。剔出的肉骨弃入骨盘,他才单方面试探了几句,察觉到对座的白发青年没有接话意图,只好一笔带过。
当然,晚餐氛围不差,毕竟单礼很明事理地将话题从私人引到了工作方面:比如情报的购买者。他控制住的男人在大约下午四时交代了所有。通过追踪原始邮件IP,谢景舟匿名与对方取得联络,约好第二天在海湾区会谈。
他希望这场谈话能有裴淮随行。
事关工作,就算没等到回答,单礼也清楚对方一定会全力以赴。意识到摇杯的手势代表默许,单礼心领神会地朝门口勾了一下手指,让人上酒。
裴淮前推空杯,却意外扫见持酒走来的人是Cink。
他稍许疑惑,一低眉,迅速理解了单礼的用意。见他不惊讶,对座打了声响指,唤得拉丁男人斜托住瓶身。但绷带与夹板的固定叫他使不上气力,伤手抖得厉害。
裴淮撂下筷子,眼神平静得可怕。
“裴先生,我的下属告诉我。下午他送你回来后对你有所冒犯,所以才招致皮肉之苦。他确有不周到的地方,我向你诚心道歉。这杯,看在我的面子上,请莫要拒绝。”
杯口“叮”地相碰,引得裴淮指关节咔咔作响。他眯起眼,挑衅地昂着下巴直视男人的脸,回手就夺过Cink怀中的瓶颈,一弹塞,直接从单礼头上倾倒下去。
宝石红的酒液沿着下颌静静淌落,伴随时钟“滴答”,还有男人略微错愕的眼神,溅洒一地。
“我没有折磨别人的习惯。”他放下酒瓶,勾过单礼手边的白葡萄酒浅抿,“他的冒犯换三根手指,足够了。”
单礼笑得苦涩,拾起餐巾擦了一擦脸,左臂揽向他腰想抱到腿上。可惜没拉动,只能自己主动上前。眼前人的唇间还留有葡萄酒醇厚的余香,应当是甜津津的,很可口。
越近,他越想伸手抚摸。他牵起裴淮的手背吻了吻,喉咙咽动得很响:“裴先生,你这是在为我的手下出气吗?”
嘴唇还没烙下便被一把挥开,裴淮起身离席,临别格外郑重地回头看他:“只是纠正。请别再以男友的身份自居,你。”他抓起椅背上的防风外套披上,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还不够格。”
门被一把带上。低气压从天花板当头压下,Cink垂手侍立。下一秒就听斜对角传来酒杯受力的细小声响,玻璃紧接着碎裂。
单礼眼睛没眨一下,神情傲慢地抖去酒杯碎片。数根青筋从脸颊蔓延到他侧颈,颌骨咬得死紧。
他不在乎自己鲜血淋漓,而是一字一句,吐出最恨、最狰狞,也是最阴鸷的妒意:“睡了弟弟,哥哥也迫不及待了吗……对,我不仅迫不及待。还会亲手、亲手宰了那个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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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欢而散后,裴淮用眼神逼退了门口警卫,第一时间就要返回房间,却在转入拐角时被人从背后捏住腕部,捧起脸颊作势要吻上来。
裴淮下意识一肘直击颅侧,疼得对方捂着脸哀嚎一声,才发现那是戴着顶鸭舌帽的向鸣岐。现下人蹲在地上,满眼遭到背叛后的不敢置信。
“哥你打我,虽然我舅哥叔爷姨全都打过我,但你,你长这么帅怎么能跟他们狼狈为奸!”
裴淮挑了下眉,算作问候。
“哥。”这边向鸣岐揉够了鼻子,把手撑到前辈头侧,压低上身去蹭他脸颊咬他嘴唇,“再叫一声‘变态’我就放开你,好不好?”
话没说完一只手就从脑后嵌进他发根,强行向后扯,露出还在耸动的喉咙。裴淮看着他,没说话,拇指故意摩挲过那硬硬的喉结,引得对方极夸张地吞咽一下。
但在向鸣岐眼里,这种威胁无异于惹火。
顾不得疼痛,顾不得命门被人拿捏,他双手捧起前辈的脸,用力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