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掰开膝盖,沦为感官快乐的俘虏的后半夜,果汁又发挥了嗜睡效用。裴淮感觉困,迷糊间踢了身上人两脚。
然后胳膊抬起,挡住脸,拒绝了对方没完没了的亲吻。向鸣岐好几次不得逞,只好快些完事。
意识快往梦里陷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搬上了床,被抱着,被手指由内到外地清理了一遍。一条鸭绒被铺盖到身上后,同时袭来的,是后背贴近的温热触感。这让困意席卷得更汹涌。
“哥,晚安。”这个吻又被他用手心挡开了。
因为没过多久裴淮就眼皮一沉睡了过去。在一场淅沥的大雨里,他越陷越沉。
雨水跟倒灌下来似的,冲垮了沿途窝棚。雨披上,两片挡雨布放下来,却只够遮到膝盖,没走几步,就弄得小腿下全是泥点。水滴“噼啪”着打到塑料布上,再溅到眼睛里,滋味不好受,有点疼。
远处一片灰蒙,空气里充斥着土腥味。每呼吸一口能咳上好久。能见度非常之低。
少年将罩帽裹得严严实实,一脚一个泥坑,沿着黄土路趔趄到一片玉米田。
他踮脚张望,只见两根高过了头顶的秆中间,有个五六十岁模样的人,牵着头黄牛,拿一个面盆往外舀泥水。沟渠里已经泛滥得不成样,快淹过雨靴上缘了。
“严叔,我弟呢?这都几天了,还没来消息吗?”少年弯下腰,喊了好几声才被听见。
被叫做严叔的男人揩了一把脸,指指山的方向:“没回来呢。唉,雨太大了,搜救队说现在进不去山里。”见那少年蹲身跳进田埂,要往山里跋涉。严叔连忙拉住他胳膊,“阿淮啊,你要上去?”
裴淮点点头,细小的水珠从睫毛缝里淌下来,挂在鼻峰,一副欲坠的样子。雨势未减,脚边的水位也越涨越高。
“不行,这不行。这太危险了。”严叔立马摇头,“你一个十二岁的娃娃,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让大人去吧。”
“可是我弟弟还在山里。”
“那也得等雨停啊,大人们肯定很快就能进山。阿淮,你别多想,先去爷叔屋子里坐坐吧。一会儿我把你二伯叫来陪你。”
严叔无儿无女,却是一鼻子一眼看着他长大的。所以每次放学一经过,老伯连脖颈上的汗巾都来不及扎,硬是去摘下两个新鲜玉米。要他带回家尝。
他拍了一下少年的背,把黄牛鼻环上穿的绳递过去:“你帮我把牛带进棚里关好。今天风大雨大,别在外头多晃,免得出什么意外。”
裴淮犹豫着接过草绳,远远眺了眼山岗。
严叔说得对,发生滑坡的山腰已经有大半结构被冲垮,他进不去,估计之后随时可能发生二次塌方。所以眼下最好的对策,确实是等雨小下来一点。
这时,近处低矮的云层骤地劈过一道惊雷,轰隆一声,山体又开始松动。
那头牛很紧张,后蹄焦躁地踏了几步,拼了命去舔裴淮手上的水迹。后者眯着眼,朝松动点远眺一眼,发现山石与泥浆几乎覆盖过山腰区域。它离露营地越来越近了。
裴淮吞咽一下喉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把牛脑袋推搡到边上,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脸颊。
“爷叔,我必须去。”他扒拉开两边的玉米秆,“再等,整座山都要垮了,阿姨还在家发着烧呢。我必须进去找我弟弟。”
“哎,阿淮,阿淮——!”严叔吓得手里的塑料桶都扔远了。他拄了一根木棍,往泥地一插,佝偻着腰去逮他衣角。
可惜扑了个空。只得望着那道劲松般挺拔的少年背影,顶着滂沱大雨,独自跑进无边的雾霭。
山里面的路很不好走,手电的局限不小。一进山,光能照见的范围随之缩短。往山腰登的路上,一步,一陷,得费好半天力气才能把腿从淤泥拔出来。
他跺了跺石块,确认稳固,探身往一节裸露出来的树根抓去,借力爬上十英尺高的土坡,到达了露营地。
要不着多看,一地凌乱。由于露营地背面刚巧是一片陡崖。岩土冲下来的时候,泥流就像海啸一样将五六个帐篷完全掩埋,什么也不剩下了。
篝火周围,还有几个背包没来得及拿走。看来他们逃得很匆忙。裴淮翻看了一下,没找到于明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