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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关于壮壮的下落，他们中除了那名少年外均不知情。所以作为交换，他可以放走韩小少爷与那中年男人，前提是他们得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

离开前，韩小少爷含蓄深远地看了他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吆和

那时裴淮正用一面布帕捏住内刃擦拭，头都没抬一下。

小少爷不放弃，又问了他一遍：“我是韩少宸，你叫什么名字？”可惜他并未得到解答。韩小少爷眉头扬得老高，露出了疑惑又指责意味的神色。

立在他身后的中年人赶忙拽了一把，靠在他耳边很恭敬地说：“我们该走了，少爷。他不是我们道上的人，由不得您的性子来。”

“但是……”韩少宸话未说尽，走也走得不太情愿。他目光几次三番招不来裴淮的注意，只好略显灰败地落到一旁的向鸣岐身上。

那是个身高一米九上下，肌肉看起来瓷实饱满的男生，肌群圆滚滚的。棕色系的头发卷翘蓬松，侧分的发型剥现出大片额头。他背着手，连蹦带跳地来到白发青年身后，弯腰把下巴枕靠在对方肩上。

他屈起食指，拂开几绺垂落至肩头的银白发丝，隔着很远与韩少宸四目对望——那是一种令下眼睑边缘微微鼓起，介于友善，介于讥嘲之间的笑容。

向鸣岐扑哧一下哂笑出了声，唇边弧度加深。

在看到这个笑容后，韩小少爷心领神会地耷拉下了眼皮。

“走吧。”他说。

等两人背影走远，向鸣岐也挨了一记肘击，倒下了。之后迫于裴淮的眼神施压，那名少年很快交待出来龙去脉。

他叫闫旭，是一对外来务工的夫妻因意外怀上的，一家三口住在不到十平方米的砖房，日子清贫但还算过得去。他父亲在小吃街找了家生鲜鱼铺，做宰杀生计。母亲则干起钟点工的活，成日里早出晚归，见不到几面。

正是这样缺乏交流，缺乏互信的环境，父母间的争吵不断升级，演变为单方面施暴。最开始，男人只是表现出对妻子晚归的不满，他希望她留在家照顾孩子，主持家务，而非工作与社交。

在母亲拒绝后，他偏执地认为是妻子与那家的男主人有染。暴力行径从此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最初母亲还能用长袖遮去满身伤痕，不被人发现。可随着父亲沾染酒瘾，情况越来越糟。

后来又赶上生鲜铺裁员，父亲丢了工作，他就将过错归咎到妻子身上，有一次险些夺走她的右眼。受伤当晚，母亲抱着自己的儿子，说自己已经准备好离开这个家了，说想和他一起离开。

这对母子就这样约定好要抛下一切。

可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父亲喝了几瓶酒，打输了麻将，暴力又开始升级——他总是把酒当作借口，推卸身上的所有责任。

母亲被他扯着头发从门外拖进屋内，前额磕在桌角，一个酒瓶也照脸砸下。男孩扑过去，抱住她，在几度失声的尖叫里拼命哀求。而父亲醉醺醺地问，钱在哪儿，还强调说自己下一把一定能赢。

他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看着她翕动几次都说不出话来的双唇，只好哭着坦白了藏钱的地方。男人终于放开她粘着血的头皮，拿着钱扬长而去。那天，她一瘸一拐地追到门外，让儿子在客厅等着，等她把钱追回来，等她们一起远走高飞。

但天放亮的时候，他等回的只是一个输了牌败兴而归的男人。

所以他决定离家出走。

几经周折，他流浪到了肯索斯的一座地下拳场。被当成新鲜血液补充进去。遇到段珩的时候，他正在准备一场赞助人要求的假赛。他们俩是同时作为新成员加入的。就在赛后，段珩找到他，说他正准备加入一个街头帮派，那里能提供食物与住所。比这种地方好多了。

他想都没想就去了。

在讲述这段过往的时候，少年难得露出了他这个年纪应有的稚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抹眼泪。

“那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大人们把我们丢到街上，强迫我们去赚钱。谁赚的少了，谁就被打掉几颗牙齿，被拔指甲。他们不让我们用手机，不让联络别人，还威胁说如果找医院或警察帮忙，有的是苦头吃。”

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我、我之前看到过，有人因为忍受不了打骂去找警察，结果……结果那个警察笔录都没做，直接把他带回了宿舍，甚至跟负责我们衣食的女人说这种人得好好管教。那一刻我意识到了，我们都不过是从一个地狱，来到了另外一个地狱。”

“所以有一天，当大人们说想找个有点化学知识的小孩，承诺待遇会很好时，我自告奋勇去了。”

“——他没说谎。”少年哽咽着吸了一下鼻子，“他想抢回这片地区的禁药市场，所以病急乱投医，让我拿流浪猫做实验。每次试完药，他都让人把猫带走，说要看看生理数据……”

直到他借语言补完这些故事，裴淮才不置可否地点了一点头。

那少年抱着膝盖蹲伏下去：“您能送我去个安全的地方吗？怎么样都好。我好冷。”

“这不属于我的委托范畴。”

闫旭的脸上顿时现出一分哭意：“那我、我去警察局可以吗？我真的不想待在这里了。”

“我需要先咨询我的委托人。”裴淮从跟前起身，对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视若无睹，“稍等。”

他首先联络的是曼谷旅馆，说明完情况不出五分钟。一条短信发来，上面是表情包与大写的“OK”。裴淮朝他颔首算是答应了这个请求，随后半蹲下来问：“在解决你的事前，回答我。猫在哪里？”

“猫的话，做完实验应该是被带到一个工厂了。不在这里。”闫旭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破涕为笑，“那个，我知道具体位置，可以带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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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发前，他们把那栋洋房的地下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每一扇门背后，都或多或少有着手术台、制粒烘箱、粉碎机、解剖示意图与实验台，从规格上看像是粗制滥造的药物工坊。但规模不小，可想而知它曾是一个多么堆金积玉的制药工厂。

里面确实没有发现猫咪，它们唯一存在过的痕迹只是些空置的笼子。这让时间变得更为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