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少选在凌晨四点回家。
即使接到外勤或遇突发状况,这个时间也不该在外游荡。他跺了一下脚,感应灯神经过敏般亮起,闪烁几秒,迅速熄灭。
据上一次电路维修还不到两周,它又出现了新故障。裴淮对现况无能为力,他疲惫不堪地回到家,却在按下把手前脸色哗变。
……又是花。
又是那种,象征着热爱与激情的红玫瑰。
包花用的雾面纸上贴有一张四四方方的卡片。
相比于前几次,这一次的卡片内容写得相当潦草。
字体呈红色,像是用食指匆忙涂抹上去的,好几处都印有凌乱的指纹。不如最初收到的那样得体大方。正反面涂满了一行行血红的手写字。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这些畸形的、重复的、大小不一的字体挤遍纸面,拇指按上去时,还沁出些诡异的湿润感。
裴淮移开拇指看了眼,只见指腹的纹路上沾着一星淡红。有点凉,还未干涸。
——墨水,或者血。
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念头让人毛骨悚然,他想都没想,撕下一瓣指纹就连卡带花扔进垃圾桶,咣地一声摔上了房门。
进门后他第一时间检查新锁。
自从上一次锁体被撬,裴淮差人做了些防锯、防撞与感应设置。令门锁结构复杂而棘手,如遇一点撬动,都会在插芯留下痕迹。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一回到熟悉的环境中,裴淮只觉得身心疲惫到了极点。
他很累,需要休息,想找个舒适柔软些的地方躺下睡觉。同时他也清楚,自己不该再去想向鸣岐和卡片的事了。
因为从明天开始,一切都将画上句号。
想到这他尝了两口茉莉茶,就再也没心情继续下去。他躺回沙发上,眼皮也慢慢变得重如千斤。沉着,坠着,一次稍许的黏连后,就再抬不起来。
不一会,意识也随之落入梦境的织网。
不知道过去多久:也许是时针从午夜时分走入破晓。锁孔转动,房门开了条缝。
一道身影走了进来,自然而然地脱去球鞋、外套,换好棉拖,轻手蹑脚地走向客厅沙发。
他低头看着靠垫间的裴淮,转去床铺找来一条毛毯,为之细心地盖上。
胳膊撑在扶手里侧,他弯下身,忍不住咬着裴淮的下唇吮吸。在窃走一个吻的同时,闯入者有些吃力地捂住腹部,头靠在对方颈窝,磨蹭了几下。
“哥哥。”五指滑入裴淮的指缝,犹如某种深情的誓言一般牢牢相嵌,他说,“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