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洋房折返回车上时,向鸣岐一边旋拧钥匙,发动引擎,一边纠结这件事是不是进行的太顺利了。按照电影发展,估计要有什么大反转或者大危机。嘟哝完他又盯上了装聋作哑的裴淮。
“好帅好帅的裴淮哥哥,你刚听见我的推理了吗?是不是很精彩很有道理?”
对方只是将目光从前防风挪向窗外。
向明岐错以为他没听见,仗着嗓门大中气十足地叫嚷起来:“默认就是同意哦,哥!所以你是真的想夸奖我对吧,诚心的对吧——”
“我没聋。”
“可是你听见了干嘛不理我?我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对点的。下次猜对估计要下辈子了。哎你怎么又皱眉毛嫌弃我。”
裴淮抱着胳膊,没什么心思听他撒娇。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后辈的话放在心上。总而言之,根据闫旭提供的地址,仅三个街区之差的一片荒地上,他们成功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化工厂。
据闫旭所说,收留他们的宿舍也在这附近。
他手指了一下南方,在茂密的树荫与枝杈遮蔽下,不远的地方有着一栋二层平房。
“我们住在那里。”他说,“每天晚上都得把挣来的钱上缴,才能进房间。”
裴淮看不出情绪地应了一声,下了车便往工厂走去。
“裴淮哥哥。”
“说。”
“上班到现在,我都还没听说你说好话呢。拜托我帅气的哥哥大发慈悲,好歹鼓励人家一下嘛。”向鸣岐跳下车,在水泥地上急不可耐地蹦跶几下,跑过去拉住裴淮的衣袖——然后被一巴掌扫开。
“呃呜我被哥哥打了。”
他又开始委屈巴拉。
凌晨两点,工厂沉浸在一片夜色当中,附近也没有什么人气。
“哇哦。”向鸣岐抬手到眉前,朝工厂内部张望,“这里真的好有鬼屋氛围,像那种因为老板拖欠公司,民工组团跳楼,一夜之间怨气冲天的闹鬼工厂什么的。哥哥你害怕吗,你不怕的话我来怕——”
裴淮没理他,抬脚走了进去。
“啊你又丢下我,每次遇上点什么事你就跟扔沙包似地让我站在一边……嘶,我脖子好凉。不会是鬼吧你等我下下!”
“哎呀哥哥你走慢点,咦?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啊啊啊原来是哥哥你的脚后跟。”
“……闭嘴。”
岗亭貌似有段时间无人看管了,锁眼锈得拧转不动。沿着夹道的大型烟囱与错综复杂的管道穿行,再往里,就到化工厂了。
工厂只有三层高度,窗面破损严重,让人说不清它到底被荒废了多久。
进了大门,走廊在入口处分成左右两岔,且时不时传来猫咪的哀叫。裴淮让向鸣岐与自己分头行动,尽快找到壮壮。
闫旭则选择跟随前者,每次门一开,受到惊吓的猫就不顾一切直撞笼子,还有的拼命挠门,想从里头脱身。
裴淮一连找了好几个房间,都没有壮壮的影子。
至于他们在工厂内发现的其他猫咪,他后来也通知公司,叫特殊部门来转移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了。
但在逐渐接近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时,一股血腥气让他脚下生寒。那个味道,是从门的缝隙里弥漫过来的。
情况……不太对。
裴淮皱了皱眉,手平稳地抽去插销。在这个房间里,听不见呼吸的声音,只有微弱到揪心的猫的呻吟。
他用手电照了一圈,发现十多个笼子中全是遍体鳞伤的猫咪,有几只四肢都僵直了。
而壮壮被关在桌底的铁笼里,它侧躺在地上,吐出小半截舌头,肚子像抽搐般一起、一伏。它半边的脑袋凹瘪进去,看起来像遭受了钝器打击。
唯一能转动的,只剩眼珠。
当余光艰难地触碰到裴淮的身影,壮壮本能地抬起一条后腿,把肚皮展示给他看。
但它一动,就牵扯到伤口,像是疼,令它喉咙痉挛着呻吟起来,犹如吃了痛既委屈又害怕的小羊羔。它想给喜欢的人看自己的肚皮,想让它摸摸自己,可这样太疼了。
那声音凄惨到裴淮的太阳穴都突突直跳。也许是要回应这残忍的一幕,身后的少年关上了门,屋内陡然漆黑一片。
“您觉得,这些事情里。我真的是清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