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发前,裴淮被公司要求做了套新造型。用向鸣岐的话来评价是……野性十足:一条束发用的丝带将那头白发考究地扎起,颈链项圈直顶喉头,做成了皮革与金属的混搭样式。
外搭是一款轻便的机车夹克,黑色,漆皮材质。里衬选了件圆领背心。
扣好上装前,那微隆的胸肌在灯光里轮廓透薄。脊柱沟越往下,腰线越是收得鲜明。再搭配上一条多余的皮带——之所以说它多余,是裴淮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所致。
因为从他人鱼线的浅凹到大腿,全都是这款造型的魅力点所在。
“一定要这样?”被造型师用炭笔往脸颊涂抹上两道时,裴淮第一次出了声。
负责本次妆造的专员收拾起工具盒,凑前端详一番他的脸:“行,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有一说一,你底子未免也太好了,只做个造型就跟平面模特一样。”
“我也觉得哥他长得太帅,要是长得帅是罪那他早给人判死刑了。”向鸣岐不知道打哪儿冒了出来,话题被顺嘴接过,“对了姐姐,你觉得我有什么好改进的不?我要那种看起来就和他天生一对的造型。”
“阳光系小男生这样足够了,好看的。”专员抽空细瞧了他一眼,“你风格变化不用太大,平常那样就成。”
“噢耶我们现在是情侣啦,哥——么么哒!快给我一个爱的抱抱!”臂膀大大展开,架势夸张如索要蜂蜜的狗熊一样,压到了裴淮肩上。前胸贴近,令全身重量往下塌去。
即使后来被一肘顶开,向鸣岐也还是一脸美梦成真的笑容。
专员想了想,伸手扒拉几下后辈的刘海。
“还不错。”
“那麻烦姐姐帮我们拍张照好不好,一次,就一次。”
他请求时的神态、语气都很拿捏人心,专员犹豫再三点了点头。遂即,向鸣岐比划着剪刀手搂住前辈的左肩,想让歪斜的身体彼此紧靠。
“麻烦镜头给到这对情侣。”他脖颈前伸过来,“三、二、一,茄——”
裴淮用掌根推开了他的下巴。
虽然有这段小插曲,但后续工作还是紧锣密鼓地展开了。行动开始前专员递给他枚一胸针,银制品,形状是一对互成交叉十字的菱形,中央蚀刻着一条舞爪张牙的蜈蚣。
是曼谷旅馆通过特殊渠道弄来的,酒吧客户的通行证。
办事效率之快,令向鸣岐有些叹为观止:“哥,我们公司好牛哦。上回它也搞到了人家的Vip卡。这次更快了。哇我是不是进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组织?你就告诉我吧,中情局,军六,还是克格勃?我保证不外传,哥哥我嘴巴很牢的。”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我问问而已嘛。而且法律也没规定我每天只能讲几句话呀。”他不敢争辩,只好在一旁耷拉眉毛独自委屈,“哥你老是欺负我,坏哥。”
在王奇的说明与曼谷旅馆的信息补足下,他们得到了蜈蚣女郎的详细地址。这个地址在GPS导航里无法查证,更显诡秘。
街区距离工地不远,位于两条街开外的红灯区一角。一路向南,穿行在两座灰色塔楼之间,巷道两边的高墙都由霓虹灯构画,绘出图案下流的大腿、足趾与鼓起的腮帮。在灯浪的簇拥下,一家色彩迷幻的酒吧破开了茫茫夜幕。
“哥。”
“……说。”
向鸣岐抬手一指墙面,语气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恐惧:“哥,有变态,我还是纯情少男我好害怕。”
好在没人理他。
橱窗女郎们在一面等身的落地玻璃后绕沙发款款而行。有人骑跨上扶手,扭摆腰肢,并拢的指尖碰触一下唇珠,飞吻来得很是热烈。另有人弯腰撑膝,一头长发抛甩得尽情,双手贴腰攀上,肘窝环过一根钢管时舞姿撩人。
相比向鸣岐的过度反应,裴淮倒显得沉静许多。因为那些吊带袜下的肉腿,一晃就跃入纸面,跃入男人们的叫骂、大笑与盒饭的香气里。
桌上摊着一本被强行扔到眼前的色情杂志。
一个又黑又瘦的男人手压着他发顶问:“你喜欢那娘们?”
“……没有。”下颌骨的疼痛传递到了软骨,他开始反胃,开始咽动喉结。但最终,理性克制住了所有。
“没有你为什么要把她放跑?你他妈知道她那种女的销路有多好吗。左不过是个红灯区的娘们,她不见了,谁在乎?”
“她不是我们的目标。”
“不是目标又怎样?又他娘的怎样?钱啊,你小子不是缺钱吗,不是为了钱什么都乐意干吗?”男人握住他肩膀的手掐进了肉里,气得发笑,“要不是董事长宝贝你,把你当个少爷宠,我早晚把你宰了。”也不求裴淮答复,男人松了力气,往地上唾一口走开了。
裴淮坐回椅子上,揉摸着已经麻木的肩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