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是吊人胃口,最坏了。”
对于后辈的抗议,裴淮置若罔闻。他原想端起骨瓷杯细品一口,手机却突地一响。
裴淮眼角一跳,放下杯子,点开了弹窗。是阮云豪发来的压缩文件。他食指双击,再举杯,唇边漫起一股氤氲的热气。
压缩包内的第一个文件是景山地产公司的资料。
这是一个在肯索斯当地极具声望的家族企业,最早可以追溯到工业时期。继任者往往是家族的婚生子女。
它从默默无闻到声名鹊起,是自19世纪挺进房地产行业开始的。
但关于这家企业的前身,网路上的记载少之又少。
目前可知的是,景山地产公司的新任继承人,也就是那个叫单礼的人,于一年前接班。他的处事风格迥异,对媒体探访也持欢迎态度。
奇怪的是,每一次地产经济动荡的时期,这家企业总能以离奇的方式安然度过。
裴淮把一口甘苦的茶水含在舌根,咽得很慢——于明睿为什么会和这家企业,以及企业新任的总裁扯上关系?
这与他的自杀,到底有什么直接关联?
带着无法解释的困惑,他点开下一文件夹。
子目录中仅有一个PDF文件,敲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份个人档案。学历、证书、体检表,甚至连花边新闻的照片都网罗其中。
显然,这是单礼的个人档案。
不过可惜的是,文件提供的有效信息还是不足。
目前,只知道他曾有一到两年在法留学的经历,毕业于巴黎政治大学,粗略看来,他的学业生涯一帆风顺。看起来与其他大企业的继承人没什么区别。
裴淮翻到最下,那儿嵌着一张清晰的证件照。
与档案中描述的相同,单礼与自己同为二十四岁。从外貌上看,他年纪也不大,五官硬朗。尤其是眉眼,过于凹陷的眼窝透出一种强而有力的侵略性。而他的右眼皮到嘴唇处,却有着两道平行切开的疤。
——这张脸,这个人,还有……那独特的伤痕。
握杯的手骤然捏紧了。
一切仿佛在眼前无休止地重叠。枝头被雨打得噼啪作响,很冷,湿泥接连不断地往脚下淌来——暴雨,不远处的雷云。还有十二年前,被困在深山里孤立无援的孩子们。
当冒着大雨,揭开一面油布,裴淮终于在树洞下找到了那些失踪的少年。
他们一个个都吓坏了,相依偎着,像刚破壳的小鸟一样不停发抖。
他记得很清楚,其中,只有一个年纪较大的孩子还算意识清醒。可那男孩的右眼睁不开了,树枝刮破了他的脸,从眼睑上方到下巴,血肉模糊。
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突然对上了。裴淮撑起身体,朝不明所以的后辈点头致歉,一句“失陪”后起身往外走去。
“大帅哥,那我们下次再约哦——!”
向鸣岐高举起右臂,对着他的背影卖力挥舞,一路目送他离开。
自动门应声关拢,他也放下胳膊,手肘往后,尽可能拉伸了一下肌肉。
肩颈左右活动一番后,他一脚踢开椅子,一伸手,拿起裴淮用过的勺子,含进嘴里嘬吸。
是椰汁和香芋的甜味,感觉很好吃。还有……他很喜欢的,令他喉咙发热的湿润感。
向鸣岐身体后靠,直到换气,才满足地放松肩膀,拨出一个号码。
那头很快接通,不等对方出声询问,他嘴角先扯出一道讥讽的弧度,态度亲昵又虚伪:“他往你那边去了。做好准备,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人。”他仰起脖子,皮笑肉不笑地吮动勺底,“别紧张。我会把他推到你怀里去的。相信我。”
在对方开口发出第一个语气词前,他一脸嫌弃地挑起眉,翻了个白眼,挂断电话。
他倚进柔软的沙发里,舒展双臂,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才怪。”半晌,向鸣岐竖起中指,对着监控探头吐舌一笑,“哥哥,只会是我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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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化了《猎犬们》中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