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我不要变成那样。”
“哥哥,我们该怎么办才好。我不想死。我不想变成那样我不要——我、我想回家,只要能放我回家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为什么,为什么搜救队还不来。为什么为什么……”
裴淮在他的跟前蹲下。
“我会带你回家。”他说。然而男孩仿似被邪祟所魇,死劲撕扯着胳膊,向前屈身,发出一声惨厉到极点的悲鸣。
这八天以来,眼前的孩子所遭受的精神压迫已经不堪想象,几乎就在崩溃边缘。
但这不行。这样一来,被那男人发现也是早晚的问题。
裴淮尝试摇动他肩膀,收效甚微。当他换了种尝试的方法,握向对方手的时刻,后者眼皮一跳,随着指缝相扣开始眨动。
一下,两下,愈渐恢复了清明。
浅褐色的眼眸扫望一眼周围,可看着看着,嘴唇往上撅起,眼泪也涌得前赴后继。他一头扎进裴淮胸口,嚎啕大哭。
一只手拍抚上他后背。
“我答应过你。不会有事。”
“可他们都死了。”
“我知道。”
“他们都死了,哥哥。我们也可能会死。随时随地都会死……”
“我知道。”他说,“先让我看一下你的伤。”
找了棵没挂尸体的枯树坐下,男孩抽抽搭搭地把肩膀拱到他眼前。裴淮检查过后,眉宇却近乎敛成一线,他只字未提,规规矩矩地替孩子拉好领口。
双方的心率都在接下去
来的慢速跋涉中平复。
向着山林深处进发的中途,男孩擦了擦鼻下的血垢,很小声地说:“对不起,哥哥。我刚才真的很害怕。对不起。”
裴淮仍望着不见边际的远方。
“我会带你离开。”他没低头,只是五指缓缓收紧,一如誓言般坚定,“不会食言。”
“嗯。”
相握在一起的手牢牢相扣。那一刻,男孩想不到任何形容,来描述他所得到的东西。
那是一个拥抱。是夏日,是学校,是家,也是海岸、自由与炉火般热烈的向往。在十岁的某个寒夜,它们像羽翼一样,拥紧了一堆随时会被点燃的枯柴。
——如果想穿越隔离带下山,以徒步恐怕要走到第二天正午。这场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裴淮不禁沉思起来。
从那男人的衣装、胡须与鞋底淤泥来判断,他在山里隐藏了至少两年。怪的是,为什么这两年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异常。
事情怕是要换一种思路来看。
他离不开这座山。这就意味着碍于某些缘故,他不能轻易示于人前。
理由只剩一个:想想,这八天里,他不分昼夜地猎杀孩子们。这种行为比起快感、食欲,更像是在灭口。
……会不会,是逃亡中的通缉犯?
思绪向外发散之际,他们已经半只脚掌越过隔离带。安全起见,裴淮用两指触了一下男孩的颈动脉。果然,搏动加快了。
他率先侧过身去:“你还好吗?”
男孩肩膀疼得提不上气,泪水在眼眶打转。